我知道我仍然会为某双瞳孔而悸动,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悸动,生命就是如此坚固的东西,没有任何人任何意志可以将其打破。可我也知道一切平庸的悸动都比你不上,我真的好想你,我的想念溢出了时间,溢出了空间,我不敢沾染关于你的一切,一旦开启,身体跟面容都会僵硬,直到不得不面对的社交和寝息。
又一年的四月来到了,残忍也好,希望也罢,四月不在乎人间赋予的意义如期而至。我想说点心里话,但是我无话可说,于是沿着这条连接着我跟四月的路慢慢踱步,也不知是要去哪里,已经过了饭点,我走在这路上是安全的,四月这会必定有点忙碌。不单是四月不想见到我,甚于我也是不想见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剧情是不可能往良性的方向发展的,所以我的不安不会消解。可是明明又如此想念,一日不停的想念,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份想念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明明不空虚,有书为伴,内心充盈,我也不寂寞,小满虽然执拗,但给予了我最大的慰藉。
那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让我无法忘怀。四月也并非完美无缺,不是美若天仙,不算锦心绣口,那么为何让我如此难以忘怀。我得到了她又如何,这个世界没有神,普通的人总是会被普通的生活磨平的,感情又何尝不会,所有的铭心刻骨总是伴随着失去,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好像从未有一刻失去四月,她的笑容始终伴随在我左右,解开我最深的思量和最重的枷锁。
就是这样一条短短的街道,两边林立着各色饭店的街道,常熟的路总体都是很宽的,可一到饭点这条路却依然人车混杂,这会总算是清净点了。但马上有一种少有的机敏跳出我的身体,打破了这份清净,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我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个存在。怎么可能,这个时间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一个人,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年的四月,她的身影成了我最后的残念,而如今这残念穿越时间再一次回到这里,中间拉开的东西仿佛从未发生。我呆呆的望着,幸好路是足够宽的,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也成为绝好的掩体。她要去哪里,她似乎不太舒服,药店的方向就在不远,我猜到了她这个时间段出现的原因。我躲在面包车的后面,如同歌曲《追光者》般锁定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几乎没有变化,一年的光阴无法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痕迹,可我的心却早已斑驳。她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我该上去吗?也许不太好吧,我有一肚子的话,可是不该怎么说,或者说连用什么样的情绪说都不知道,对于社交我几乎已经驾轻就熟,但是我真的能像曾经预想好的一样云淡风轻吗?搞不好也许会让她避之不及,那我岂不又自讨苦吃。我该怎么办,她的身影越行越远,我实在无法定夺,突然,四月蹲了下来,我看不见她,有一辆车停在她的路边,阻隔了我的目光,是不是很难受,我本能的往前迈了两步,想要看清她的情况。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天蓝的不像话,从来也没见过这么蓝的天,连云都羞涩的躲了起来,周围嘈杂的声音混杂着尘土的味道,可是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它像是飞了起来,又像是重重的坠入深渊,实实的陷入了大地。我的手突然感到一丝暖流,越来越强,似曾相识,一定是我在做梦,四月怎么离我这么近,我怕是要死了吧,出现了幻觉。实在是很努力了,我很努力了,可也还是听不清四月在哭什么,她豆大的泪珠拍在我脸上,发尖直直的垂在我耳边,在我和她之间形成两道乌黑的门帘。我实在听不清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想说一句“嗨”,可是嘴巴只能在“H”这个音上戛然而止,“AI”的音始终无法落实。该怎么办,我突然有好多想说的话,可别说一句,我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由重转轻,越来越轻,似乎马上要飘起来一样的轻,感觉比羽毛还要轻的那种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转瞬间就要魂归故里,可是我的故里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我好像哪也不想去,突然强烈的想要留下来,我的身体似乎有了知觉,紧紧的握住了四月的手,连僵硬的脸也缓和了,我的嘴角上扬起一个舒服的弧度,可眼角却不住的淌下泪来,跟四月滴在我脸上的泪混为一股,流向它该去的地方。
可是我依旧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她的嘴在不断的抖动,我听不见,可恶!我听不见四月的声音,如果我真的快死了,那么为什么连让我听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四月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她的面庞凉凉的,被滚烫的泪搅动着,我真的听不见,就算这样我也听不见。我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可是我听不见她的话,她熟悉的体香混杂着腥气唤醒了我的记忆,可以被称为幸福的曾经跳跃出我的身体,一段段犹如照片一样的画面像书一样翻过我的脑海,清清楚楚。可是——我仍然听不见她的声音。
是不是我要的太多了,所以必须保留一点什么,但就当是我的奢求,毕竟也命不久矣,就让我听清一句好不好,就一句好了,我已经别无他求了啊,真的别无他求了,她的话只要有一句能让我听见就心满意足了,我就可以心满意足的去那个我不知道是哪的地方了啊。老天啊!你听见了吗?
时间似乎是有我的思念那么长,又似乎只有四月跟我的距离那么短,我的身体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重,手也渐渐失去对四月的触感,从凉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热,热的一点其他的感觉都没有,连滚烫的泪也感觉不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滚烫的即将要爆炸的轮胎。
我的心里还在念着一句话:
“我听不见”
“我听不见”
“我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