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听到下面巡逻的卫队长的怒喝的时候,夜夙尤就在心里感慨时运不济了,她纵身越过一座宫殿,就着高高的屋顶上的斜檐,矮身一个翻滚,迅速穿过一片高高的宫殿进入了一处矮巷,然后又几经波折翻进了后宫去。
不同于前朝建筑的巍峨,后宫的建筑更体现了云国宫殿的特色,秀气的楼阁,蜿蜒的长廊,还有花园里花坛和水池。
青州所处已经在江北地区了,二月虽然已经打春,但是天还是有些寒凉的,昨天恰巧又下了一场春雨,更是料峭春风吹人醒了。花园里的花坛里偶尔有露了点点春红的影,水边有一棵柳树,看起来就是一片蒙蒙的绿色。夜夙尤甩掉了追过来的卫队,坐在房顶上看着花园里款款走来的少女。
夜夙尤坐的地方看下面要透过柳树的枝条,看着朦朦胧胧不真切,不过能看出来那并不是个宫女,她穿着黄栌色的小袄,外面是檀色的披风,下面配了条酡颜色的裙子,整个人红而不艳,看起来柔软而秀美。
“嗯?”夜夙尤看到来人,好奇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房檐上,以方便自己看清那人。
看清她的脸,夜夙尤心里便在猜测起来她的身份。那是个年轻的姑娘,看起来有双十年华左右的样子,模样清俊,仪态中却有几分雍容。她的身量纤长但并不柔弱,走动时姿态优雅但一点都不像深宫女子那样弱柳扶风,婷婷袅袅,反倒是步步扎实,看起来颇像是武人的底气十足。大抵……是那位绯颜公主,云绯颜吧?
她身后带着两位贴身侍女,再后面跟着几个小侍女,走到了兜着花苞还未开,又凝了一枝水雾的桃花前停下了步子。
“公主,国相大人与梁将军今天回来了,现在已经进宫面见陛下了,中午大概会留他们用膳,公主可要一起去?”云绯颜左边的蓝衣侍女问道。
云绯颜正在摘新鲜的桃花花蕾,听到蓝衣侍女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哦?已经回来了啊。王兄大概已经过去了吧。小媛这次真是,放跑了杜俊,若不是她把人又抓回来了,回来定是要受罚的。”云绯颜轻笑一声,两指掐下一朵花蕾。
“梁将军这次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蓝衣侍女也轻笑着说。
“芙焉,等会儿你去父王那里通传一声,就说中午我过去陪父王一同用膳。”云绯颜说完,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绿衣侍女轻福身子,道了一声是。
几个人说话间,小园门口便走来一队卫队,云绯颜被兵甲声惊了一下,捧着小罐扭头,就看到整齐行礼的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蓝衣侍女皱了皱眉,厉声问道。
卫队的队长说:“回禀公主,有刺客闯入宫中,属下们正在搜捕此人。公主可有见到一红衣女子从此处经过?”
云绯颜瞄了一眼那边的柳树,不动声色地道:“没有。”
卫队长说:“哦,打扰公主了,属下们这就离开。”
卫队很快从园门离开了此处,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云绯颜也不再去摘桃花,而是将罐子往那绿衣侍女芙焉那边一递,从镯子里抽出帕子来擦了擦手上的水。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转转。”云绯颜拂了拂袖子低头说道。
“是。”芙焉捧着装了桃花的罐子,和那蓝衣侍女带着一众侍女退下了。
侍女们退出园门之后,云绯颜才一抬头,向着那棵柳树的方向笑道:“姑娘可以下来了。”
夜夙尤从刚刚卫队进来的时候就藏了起来,不过她也察觉到云绯颜已经发现她了,此时听到云绯颜说话,她也不继续躲藏,大笑一声,展臂一飞,如鹤落人间一般轻盈地落在了云绯颜的面前。
“绯颜公主果然不同寻常,不枉我特意跑一趟云国。”站在云绯颜面前,夜夙尤笑盈盈地看着她,目光飞快地在她身上游走了一番。那目光略带侵略性,但云绯颜就只是站在原地,挂着淡淡的笑容,任她看去。
“刚刚那些侍卫,是在找你吧?”云绯颜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园门口。
夜夙尤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说:“是啊,进来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人发现了,实在是失策,失策。”
云绯颜掩嘴笑:“姑娘是要把这云王宫当做自家花园不成。”
夜夙尤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脸,眼神专注地盯着她,饱含深情,仿佛在看最心爱最珍贵的珍宝一般:“那当然不是,自家的花园里,可生不出这么个可人儿。”
对于夜夙尤的无礼之举,云绯颜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似得,她浅笑而立,说:“夜姑娘这般行事张狂,果真如江湖传言一般。”
听了她的话,夜夙尤一直在揩油的“色爪”还扒在云绯颜脸上不放,脸上却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咦?你知道我?”
云绯颜说:“小媛之前传信告诉我,她偶遇了夜夙尤,还打算带回来引见给我,不过看样子,她也不必引见了。”
夜夙尤大笑,然后点头道:“嗯,大概是我猜到绯颜公主是个这样的美人儿,所以等不及就先来了。”
云绯颜伸手摘下还固执地抚在脸颊上的手,说:“若要说美人,萧国的玉姝公主才是绝代佳人,乃是我大燕第一美人。”
夜夙尤反手抓住云绯颜的手,笑盈盈地说:“可玉姝公主不能策马出征,上阵杀敌啊。”
云绯颜在夜夙尤手中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嫩滑没有一丝茧皮:“主帅也未必就武功盖世。”
通常习武之人因为常年摸着兵器,手中多多少少会生出老茧或硬皮,但是云绯颜的手,显然并没有这样的粗糙。
夜夙尤心中疑惑,虽然云绯颜说的对,将是英勇杀敌,冲锋陷阵之人,帅乃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士,所以做主帅的,未必就是武功高强之人,但是从刚刚她的观察看来,云绯颜也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
“也是,公主殿下有梁媛这样的将,无需亲自上阵,只需运筹帷幄,便可决胜千里啊。”虽心里疑惑,但夜夙尤并没有将话题抬出来,她一时还不打算走,有的是时间看这公主究竟有没有功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