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驸马?”
颜倾想起上次那个被元玉一招断子绝孙脚给打残的纨绔子弟,默默掰起手指算了算。
那好像是第六个想要当驸马的少年。
前面五个无一例外的都是卧病在床几月,然后哭着喊着要离开帝都。
为此,元皇好是头疼了一段时间。
她以为,元皇该是不愿再给自己招烂摊子了才对。
元玉点头,“是啊,历来峥武都是朝廷笼络武林高手的大好时机,笼络手法层出不穷,但效果甚微。我听她们说,这一次,父皇是要借给我招驸马这件事,为朝廷招一员虎将。”
颜倾慢慢掏出帕子擦拭着嘴角残留的酒液,不敢说话。
以元玉的性子,以元皇对她的宠爱程度,元皇确定招来的,会是一员虎将吗?更可况……
颜倾微妙地扫了元玉还略带稚嫩的小脸一眼。
这丫,还没及?吧?
“倾倾,大家都说我是元域最幸福的女子。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享受着锦衣玉食,是元皇最宠爱的女儿。我虽然小,可不代表我不懂。好多时候,我更希望做个平常百姓,做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不用看尽人心,不用享受孤独。”
“突然来的人生感慨是怎么回事?”
瞪了颜倾一眼,元玉难得没与她争辩,反而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只见她拍了拍颜倾的肩膀,以一副大人的口气道:“也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能明白我的烦恼了。”
明明都快十四了,却还是一个小矮个子,元玉有时候都在忧心,如果颜倾真的长不高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谁家少年会娶一个奶娃娃当夫人?
唉。
“呵呵。”
虽然元玉没有说出来,但了解她的颜倾哪会不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
当即就气笑了,好好说话不行吗,上升到人身攻击就太过分了吧!
没好气拍下元玉的手,颜倾继续品酒。
“是啊,我还小,那你别来找我啊。”
“我……”
元玉一时语塞,撇了撇嘴,继续在桌上趴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得知这个消息,几乎想都没想就来找颜倾了。
虽然她个子不高,年龄也比自己小,经常做些不靠谱的事,甚至还背着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可是,看她在元域待的这两年,元玉打心底里就觉得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总有办法的。
她现在不想成亲,一点都不想。
见她闷着头不说话,颜倾叹了口气,也不再逗弄她了。
她将茶杯放在一旁,也学元玉一样扑在桌子上,跟她对视着。
“那你觉得那些寻常百姓过得可容易?”
元玉眨了眨眼睛,好似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很容易。
颜倾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你看吧,这个世界其实是公平的。人们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就算你是公主,也不例外。”
好一碗鸡汤!
元玉辩驳道:“才不是呢,那离宿就不这样!”
“离宿?”
“对啊,他前几日还退了慕容府的亲呢,那样子,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啧啧,是够嚣张的啊,慕容府同意了?”颜倾的八卦心出来了。
“那可不,不答应还能怎么办?他连上吊自杀什么的都说出来了,慕容府再不济也是元域三大世家之首,怎么可能还舔着脸求人家不要退亲。”元玉一脸嫌弃。
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搞女儿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简直丢脸!
颜倾点了点头,像是那小子干的事。
“呜呜呜,倾倾,怎么办啊,我不想嫁人,我还没闯荡江湖,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呢!”
“那就不嫁呗。”顺手捻了一颗葡萄。
“颜倾!”
颜倾摆手连连求饶,“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元玉拍桌而起,气势汹汹道:“我不管,你今日一定要帮我想出办法,不然我就去把你的酒洒在你这院子跟王朝上相连的路上,我看你以后如何安生!”
元域有个酒痴,名唤王朝上,朝廷谏议大夫,他的嗅觉灵敏,能靠着一丝丝微弱的酒味寻到酒的出处。
当然同他爱酒成痴的模样让人惊叹一样,他的身家同样让人惊叹。
堂堂谏议大夫,袖中能拿出来的,也就五个铜板。
这是颜倾最不欢迎的人。
“玩这么大?”
“嗯哼!”元玉微扬下巴,一脸得意。
“哦。”
哦。
哦?!
元玉一脸不敢相信,“你就一句,哦?”
颜倾一脸莫名其妙,“不然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换个住处就能解决的事儿……”
话还没说完,就在触及元玉的眼神时自觉闭口。
“你!”元玉被噎的说不出话,她没想到颜倾这回连王朝上都不怕了,以后她还怎么跟她愉快的玩耍?
“你欺负人!”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宫里那些人欺负我,离宿欺负我,现在连你也欺负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苍天啊,大地啊,没天理啊,呜呜呜!”
颜倾看着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地贼厉害的元玉,抽了抽嘴角。
那拙劣的演技,她都不忍心戳破。
她揉了揉眉心。
“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帮你就是。”
“真的?”元玉抬起头,大眼睛闪着光,哪有一丝泪痕。
“真的。”
“那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只要能打消我父皇的念头,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云城山,本公主都愿意去闯!”
“去你个头!趁早收起你那些浪迹江湖的念头!”
一手戳开元玉凑到面前的脑袋,一语道破元玉的小心思。
江湖故事听多了,这厮现在对于行侠天下这种事格外有兴趣。
“我问你,你父皇可曾亲口对你说要为你招驸马啊?”
元玉顿了一下,摇头,“那倒没有。”
“那我再问你,朝中适龄婚嫁的公主多不多?”
“除了在太常寺长伴青灯的二皇姐,适龄婚嫁的公主有五位。”
颜倾看了她一眼,“你在这五位之内吗?”
元玉下意识摇头,“当然不在了,我还没及?呢。”
诶?
元玉愣了一下。
对哦,她还没及?啊。
没及?招什么驸马?来一个踹一个!
颜倾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想明白了吗?”
“……”
“真要说起来,这事儿根本不靠谱。”
元玉看着她。
“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算是招驸马,那肯定也是以你为先,你若看不上,他难道还会逼着你嫁吗?若真是如此,那又何必招驸马,直接和亲不是更好吗?”
“而且你现在才多大?就算是招驸马,那不应该是等你及?之后的事吗?”
更别说你那凶名在外的战绩了,招驸马?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
元玉眨眨眼,再眨眨眼。
颜倾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都是从哪儿得来的鬼什子消息,下次来找我之前能不能先让你的脑子干干活。”
“……”
面对颜倾毫不客气的讽刺,元玉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当时光顾着着急了,那有时间去想这些?
再说了,这消息还是……
不知想到什么,元玉的眉脚猛地一跳。
如果说到现在她还没明白自己被人耍了的话,那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元玉低声咬牙切齿。
“该死的离宿,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你就死定了!”
颜倾五感较常人灵敏,自是将元玉的话全都听了去。
听她这么一说,颜倾就想到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离王府嫡子离宿。
十六岁的离宿已经是一方闻名的美男子了,总是带着一个不正经的笑容,勾着外面的各家闺秀心神悸动。
偏偏这样一个公子哥,却是洁身自好得很,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急死他娘了。
因为是离王府唯一的孩子,连元皇都很宠爱他,几乎无人敢惹。
这样一个人不停地在玉玉这里碰壁,却老爱招惹她。
啧啧,以颜倾的视角,这个孩子还真是……胆大地很啊。
“不说这个了,”元玉整理好心情,想起自己来的另一件事。
“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颜倾没有太大的反应,相反还有些兴致缺缺,元玉带的礼物,无非就是那些东西。
不过触及到元玉的眼神,她还是给面子地猜了猜。
“宫宴糕点?”
“不对。”
“轻纱布匹?”
“不对。”
“孤本书籍?”
“哎呀不对,再猜!”
“难道是……”
元玉睁着眼睛期待着。
“金银玉石?”
元玉:“……”
她看着颜倾那一提到银子就发亮的眼睛,暗暗翻了个白眼。
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抬手就扔给了颜倾。
“呐,这回可不要说我总是白吃白喝了。”
什么东西?
颜倾一脸狐疑,接过就将盒子打开。
下一刻,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麒麟木!你从哪儿得来的?”
元玉得意一笑:“当然是从皇宫宝库里扒的啊,今日风铃与我念入库清单的时候,我听着有些耳熟,后来想起似乎听你提起过,想着你肯定会喜欢的。”
颜倾自然是喜欢的。
她抱着盒子,一脸惊喜。
“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打听它的下落,竟不想原来是进了皇宫去了。”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元玉有些好奇:“说起来你要这破木头干什么?”
颜倾眨眨眼,故作神秘:“这是秘密。”
“切。”
元玉撇嘴,她还能猜不到吗?不就是研究哪些药膏脂粉嘛。
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的茶杯,元玉眼珠一转。
“倾倾啊,你看好歹我也算是帮了你的大忙,那你这个茶叶是不是可以送给我点?”
“没问题啊。”
“真的?!”
“嗯,刚才那杯茶就当我请你喝了。怎么样,够大方吧?”
元玉:“……”
颜倾将盒子好生盖好,心头又松了一口气。
还好,总算是又找到一味药了。
事实上,颜倾这些年为了这些药材四处奔波,也花了不少银两,却终是难以凑齐那副药方。
现下麒麟木找到了,就差娑罗花和人间草了。
摸着盒子上的暗纹,颜倾有些出神。
想她一个最年轻的医学博士,就是在家族里也是万众瞩目的大小姐,专业涉及广泛,谁也不敢小觑,却不想活的正辉煌时就被车给撞穿越了。
你说穿就穿吧,你怎么也得给个公主贵人当当吧。
就算不是公主贵人,再退一步来讲,至少也不该缺衣缩食吧。
她倒好,穿在一个十岁左右大小的孩子身上,一来就躺在乞丐窝里,跟一群乞丐抢食,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抓去做下人。
在这个尊卑分明的地方,要不是她聪明,哪能活下来。
人生不易。
就在颜倾撇嘴感怀伤己的时候,远书端着一叠糕点进来了。
将糕点放在桌子上,远书从衣袖中掏出一只小竹筒,那是用来装信条的。
而里面的信条没有颜倾特制的药水,就只会是一张白纸。
“小姐,来信了。”
颜倾接过打开,拿出其中的信条,熟练地掏出药水倒在展开的信条上。
不过一瞬,信条上已有一行墨字。
见怪不怪的元玉早在糕点端上来那一刻就动手吃了起来。
远书的手艺果然还是那么好。
她喜滋滋地品尝着,脑袋还不时地往颜倾那偏。
“怎么了?好久都没见你有信过来了。”
颜倾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不甚在意地递给她,自己则拿起面前的糕点品尝起来。
“什么?!千脂阁毒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