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夜寒料峭,我裹着一身湿衣冷得仿佛每个毛孔都有冰虫子在钻咬,昏迷中的陈新浑身发着寒战。
“替他换掉湿衣服吧,”舒薇说,“顺便把你的也换一换。”
三哥留下看守陈新,我和舒薇上楼去。走廊被月光照得雪亮,地板上多了一个丑陋的兽口般的巨洞。舒薇捡出陈新的衣服。我在房间里更了衣,出门来却看见舒薇还站在走廊上。
她回过头看着我,欲言又止了片刻,却说出一句让我略感意外的话。
“刚才的事情,你没有生气吧。”
“你说的是,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揍吗?”
“不,”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是说……”
“你别说了。”我打断她:“我明白。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叹了口气,低头望地上的影子,月光照着她勾起的细长的后颈,象一尊银白、带弧形的瓷瓶,美得令人心痛。
梦里的月亮还在,可是梦已经醒来。
“他会医好的,是吗?”她又说。
“是的,一定会。有毒药就有解药,有种蛊就有解蛊。假如他中的真的是什么蛊的话。”
“你还是不相信,对吗?”她抬起脸来,无可奈何的说。
“对。”我硬气的说。
既然是原则,就要坚持到底。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
“我不解释。”
“……”
“因为解释不了,所以索性不解释。”
“你真顽固。”
“我是顽固。世上若真的有鬼,鬼也只会怕不信鬼的人……”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只为和心里的疼痛赛跑,“我承认镇山村是被一种力量控制了,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并没有村里人以为的那么厉害。它破坏水土,杀死河里的鱼,岸上的树,把钢刀变成软泥,制造井喷和地震,发散毒雾,教人精神错乱,但村里人都还活着,我们也活着。它并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它是暂时的,迟早要离开。它只不过能在此地逞凶,镇山村外面还是正常的世界。其实就连镇山村,这巴掌大的地方它也不能完全占领,你看,月亮,它就挡不住月亮,那个缺洞就是证明。”
我潇洒的向窗外一指,半轮明月仍旧好端端的站在那个状如井口的云洞中央,正如我们初见到它时那样。突然我心中一悸,一个老大的疑问号冒了上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月亮还象从来没动过一动似的呢?
是温泉制造的新的幻觉吗,还是我们压根儿就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