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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岁月不洗人心

山晚云初雪,汀寒月照霜。吴洛尘坐于一座小山丘顶,望着漫天飞舞的雪,心里像是缺少了感情。从得知轩辕丘后,他已然规划好了将行的路线,却没有立即出发,只是每天望着锦官城內的书院,这一望便是一年。

吴洛尘刚从书院内出来,此刻已是深夜,正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一年来,每到夜里,吴洛尘都会为他的几个弟子用灵力温养体魄,直至养除病根。

他打算走了,这里他已没有了任何担忧,四个弟子在他的灵力温养下,后半生若无意外,不招病痛折磨,直到寿命终结。

吴洛尘双指点于胸口,从指尖喷出灵力,然后双指向外一抹,只见一把大剑从胸口处射出,悬于其脚下。这一年里,吴洛尘发现了护身符可以储物之密,解决了燃眉之急,否则整天一把大剑背在身上,太过于招摇。吴洛尘立于剑上,灵力从脚底涌出,只听“噌”一声,便消失于山丘上。

飞剑在山头之间呼啸而过,至天色微亮时,已不知行了多远的路程,但已不得不停下来歇会儿,全速前进下,灵气消耗也是难以平衡。约莫着步行了五十里路的样子,又开始御剑飞行,如此往复的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才终于到达了地图中标明的传送阵位置。

在许昌赠送的玉片里,不仅有各宗门的基本信息,更有一幅地图。地图范围跨地极大,但又非常详尽,很多国家他都未曾听过,而在自己所在的天池国中,那些有所标注的地方,自己也曾涉足过,但却没发现图中所诉之事物。

在吴洛尘看来,这地图若是流于凡间,必定影响轰动,更是帝皇家的战略之物,只是对于修真界而言似乎不算贵重,否则许昌也不会白白送于自己。

传送阵位于两座高峰之间,山体笔直,却悬空生出一个石台,离地百丈,连接着两座山,而那传送阵便刻于石台上。看得出这处传送阵已经常年没有人使用了,被绿苔所覆。“希望还能使用吧”吴洛尘一边清理,一边心里暗暗说着。

“看来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吴洛尘把传送阵覆盖范围清理出来,结果刚好只能容下一个人的站位,但是阵纹完好,基石也没有损伤,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遇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没有灵石。

从周林送給他的见闻里,吴洛尘知道了灵石这种东西。修真界的硬通货,能辅助修炼,也能交易物品,由附有灵脉的山体开采而来,有着上、中、下的品质之分,此刻这传送阵能跨一国家传送,想必只有中品灵石能开启。

吴洛尘此刻也别无他法,若不使用传送阵,前往轩辕丘国估计得消耗百年的时间,然而筑基期的最大年岁也才五百载。吴洛尘尝试用自身的灵力从阵法的中心以点及面的激活传送阵,就目前而言,也只能如此了。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在认知中只能以灵石启动的传送阵法,此刻竟有些被激活得迹象。

吴洛尘已经连续两个时辰往阵法里灌注灵力了,此刻脸颊已然苍白,嘴唇也无半点血色,这是灵气亏竭的表现,而传送阵的光芒已经闪耀到了极致。

山体间一道白光散出,方圆十里的都可见的一亮,而吴洛尘已经消失在了石台上。

此时的龙侯国境内,一个人烟罕至的怪石林中,这里有一个垂直向上的山洞,入口极窄才通人,往洞里又豁然开朗,虽一片漆黑,但构造齐全,共有五处窍穴,像是有人常年生活于此,偏偏又没有生活的迹象,处于正中央的窍穴突然发出一阵白光,白光直冲出洞口,惊得山鸟纷飞,白光散尽,现出一道身影,气若游丝。这人正是吴洛尘,为了开启一道传送阵,直接把他吸干,此刻浑身无力,心里默默祈祷着附近无人才好,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吴洛尘在黑暗中摸爬起来,神念扫视之下,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之内。心里暗暗后怕,若不是两处相连的传送阵选址偏僻,怕是会生出很多事端,再加上自己被吸干灵力,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必须得想个办法获取一些灵石,再像这样鲁莽开启传送阵,就没那么走运了。”

“看来不仅是灵石,还得找一个适合的功法,现在回复灵气太慢了,全靠呼吸,由灵体自主汲取,效率太过低下。”

吴洛尘用了三个时辰,才把灵力回复过来,走出洞穴,打量了一凡洞穴的构造,不得不感叹这位置选得极好,几乎是救了自己一命,然后神念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处荡去,没有半点人影,又以飞剑飞行了百里的路程后,才终于看到村落。

吴洛尘显现灵体,使得凡人可见,径直走向一个似是锄耕回来的汉子。汉子扛着爬犁牵着黄牛,看着眼前长相清秀,白衣楚楚的青年,心里暗叹这是哪家公子。“老哥你好,请问此地,处于何郡何县啊?”青年向汉子拱手文道,

“淮阳郡”

“多谢老哥”青年又拱手写道

“不用”

“唉…”汉子刚要喊住青年,却见青年已行甚远,只见一袭白影。

吴洛尘拿出玉片放于前额上,已然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御剑向着淮阳郡的北部城出发,地图上显示那里常年有修真者聚集在一起发起交易。到现在,吴洛尘见过的修真者只有周林许昌师徒,而且这二人留给自己的印象还不错。

所幸北部城离吴洛尘的传送位置并没有太远,经过一天的持续飞行,终于到达目的地。此时吴洛尘显现灵体行走于城里的街道上,这里他看到了不少修真者,大多是凝气七八层的样子。几经打探之下,发现交易是在一个酒楼之顶进行,但只能从酒楼内部上去,想凌空而上的,会遭到众修者的联手攻击,除非你不惧所有人的联手。

吴洛尘进入酒楼后,一路向上,眼看即将登顶,却遭人拦了下来。“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酒楼的楼顶被包了,还望海涵。”一位中年男子对着吴洛尘抱手致歉到,这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看来,他是知道修真者的存在的。吴洛尘也不废话,直接把灵力外放,压向中年人,那中年人感受到这股压力,心中一惊,立即改口道“客观,里面请”。

吴洛尘上到楼顶后,直接混在了人群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随后又有了十几个人来到了楼顶,交易也随之开始了。交易的规则,就是任何有想要交易之物的人,可踏上中央的圆台,然后提出交易条件,十分钟若没有人想要交易,就自行下台。

第一个上台交易的,是一位灰衣男子,但是头戴斗笠,遮住了相貌,交易之物是凝气五层前使用的药散,交易条件是五块下品灵石,最终因无人交易,下台;第二个交易者是一位体型壮硕的男子,同样叶带着斗笠,交易物是一把凡品高阶的飞剑,交易条件是两块中品灵石……吴洛尘在角落里静静看着,有很多兴趣之物,可惜他一件也买不起。

“我交易的是一幅地图,地跨龙侯国整片区域”一声音粗犷的男子,站于中央,左手中浮着一块玉片,然后截取了一小块地图景象公之于众,交易条件,一百个上品灵石。

吴洛尘心头猛然一震,他手里的地图范围跨度比之更甚,而且从那人截图的地图情况看来,精密度远不如他手里的这幅,可许昌就那么淡然的送予他了……心里对于那师徒俩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交易已然进入了尾声,上台交易的人,半天不出来一个。坐于角落里的吴洛尘,带着斗笠缓慢的走上了中央的台子“我交易的物品,也是一幅地图,地跨龙侯国南边大部,交易条件:六十个上品灵石。”

“刚刚一幅龙侯全境的地图也才一百个上品灵石,你这连一半都没有,就要六十个,你是来捣乱的?”

“是啊…”

“下去吧…”

哄笑声已然满布全场,吴洛尘也不发声,只是跟那男子一样,当场从地图中截取一小片区域,公之于众。

看到那小片区域之后,喧哗声逐渐消失了。

“我要了”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子向着吴洛尘说道,然后数十个洁白如月,又微微散发着白光的石头,吴洛尘打出一团灵力,全数接下,整好六十个。一个转身之际,六十个上品灵石便收入了护身符中。引得台下之人一阵暗叹。

“储物法宝”

众人的猜想之中,吴洛尘的身份已然跟某个宗门挂钩或者大族。吴洛尘却不想继续停留下去,走出酒楼后,就直接跨上飞剑,远远的遁走了。

“跟上”

一行四人朝着吴洛尘遁走的方向追去,其中一人正是刚刚买走他地图的,本来他也没想着劫道吴洛尘。他刚刚查看地图时,被那细致的画面惊到了,但紧接着,他发现这地图有被很明显的截取过,甚至还被故意抹掉了一些东西,于是联想到这地图是吴洛尘从一幅大地图上截取下来的,霎时便起了贪念,索性就叫上了几个同门一起行劫道之事。

吴洛尘自然也感觉到被人跟踪了,为了免得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所以也没去印证追踪者的想法,只是全速御驶着飞剑。这一追一走,竟是坚持了一个多月,非是吴洛尘的速度甩不开,只是回复灵力实在太慢,每当减速回复灵力时,追着仍旧保持一个速度追击,中间没有任何停歇。

“这人是什么修为啊,跑了一个多月仍然不见影子,我们的丹药都快耗完了”破衫男子喃喃道。

“加速,那人似乎慢了下来了,看来是丹药用完了”

“那人的位置好像不再动了,大家小心点。”

吴洛尘这边,正在大口气的喘息着,争取把灵力补回来。眼下马上就要到传送阵的位置了,而身后的人却穷追不舍,看来是躲不掉了。

吴洛尘的灵力已然回复到巅峰,而那几人也已经追到了眼前,显然灵力消耗了不少。“几位一路穷追不舍,所为何事?”吴洛尘平静的开口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借道友的地图一观,整幅的”

“然后想用这一瓶凝气五层使用的药散交换道友的储物法宝!”

“哦?若我不想借,不想换呢?”吴洛尘已然知晓了他们追击自己的原因和目的。

“我想道友会愿意的…”话毕只见一把飞剑朝吴洛尘飞来,另外几人则是掐诀使出直径一米的火球、一丈巨石朝吴洛尘砸去。早有准备的吴洛尘一手运使飞剑朝着那把飞剑撞去,双腿往后一登径直飞往另一个山头,另一只手往山头一轰,一个五丈长宽的山石朝着火球与巨石砸去,碰撞出一图案直径十五米左右的烟尘云,把连同吴洛尘在内的所有人保住。

待烟尘散去后,那几人直勾勾的盯着吴洛尘,他们看不通吴洛尘得修为,只要还在凝气期这个层次,便还能对付,但从吴洛尘的交易手段上看,漏洞百出,根本没往那些修炼了两三百年的筑基期修者身上想;此刻,几人心里开始重新审视吴洛尘得修为,随意一掌便能拍起哪么巨大的山石,这不像是凝气期的修为,几人相互间眼神跳动着。

眼见吴洛尘的飞剑已经催动出了剑鸣。

“前辈手下留情,是晚辈们不知天高地厚,不该起这歹心,还望前辈放过我等。”破烂衣裳的男子见状立马弯腰低头向吴洛尘拜道。

“滚吧”吴洛尘见次收起来,把大部分灵力从飞剑上撤回,然后跳上飞剑,刚要御剑飞走,审题猛然一扭,却见一把飞剑直插左肩部,虽躲过了要害,但已是被飞剑的力道震落下地来,鲜血流淌不止,吴洛尘吃痛的皱紧眉头,呼吸变得急促,右手催东灵力往左肩上的伤口伤送。

“啧啧啧,太业余了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得这身修为的,简直浪费”!破衫男子摇头嘲讽道。

吴洛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神,然后也不顾伤势,把灵力大量的灌入飞剑,飞剑由简单的振动变为高速旋转,然后左右一划,朝着几人杀去。那几人也不托大,直接祭出了各自的飞剑,朝吴洛尘杀来。

吴洛尘眼神一狠,不再操控飞剑去阻挡攻势,而是直接杀向飞剑的主人。

“不……”已有一人死在了吴洛尘的剑下,而吴洛尘已身中一剑在腹部,只是灵体的强韧使得飞剑一时没有穿透。

“救……”已有两人死在吴洛尘的剑下,而离吴洛尘第二近的剑失去主人灵力的供应,速度大降。

“啊……”已有三人死在吴洛尘的剑下,而吴洛尘的右肩也中一剑。

眼见吴洛尘的飞剑快要碰到最后一人的心脏,而那人的飞剑也要直奔吴洛尘的头部而去,终究那个人没有吴洛尘的胆气,急速往后逃窜,吴洛尘自然不给其机会,一剑把那人斩杀于半空。

这是吴洛尘第一次杀人,此刻却来不及感想,迅速把那四人的尸体用飞剑串上便开始向传送阵的所在地遁去。

看到悬于山崖的石台,在离台子还有二十米高的吴洛尘直接是从飞剑上摔了下来,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已至深夜,吴洛尘看着那被飞剑穿着尸体,心里百感交集,只因露了财便招至杀祸。

“看来是我想当然了,以为岁月会洗净人心,直至尘归尘,土归土。实则岁月只会使人心发酵,思念变成思疾,贪念引动杀念,嫉妒发酵城仇恨…”

“也是,岁月不是让人走向一个大统一,尽归于善,而是让人走向分歧…”

吴洛尘的身体此刻已然无法动弹,从内而外的剧痛有如蚂蚁噬骨,但他只是望着月光,静静的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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