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且说,楚子兴夫妇与楚平,在平安山庄秋莉儿这住了一个多月,看秋莉儿与赵耕晨小两口,形影不离,恩恩爱爱,和和气气,早晚练功又非常刻苦,治理家事又颇有能力。楚子兴与夫人刘敏商议,辞别了秋莉儿回到郾古城老家。楚平也只得恋恋不舍地告辞了秋莉儿与赵耕晨。
楚平到家,怎么也呆不住,什么事也无心去做,才两个月,因想念秋莉儿,渐渐的茶饭不思,也懒得说话了。母亲问明白了楚平的心思,父亲看到楚平一天比一天忧郁消瘦,两个人商议,叫楚平去秋莉儿那里,再住些日子。并且给秋莉儿写了信,叫秋莉儿劝劝他,早日订下亲事,别再耽搁下去了。
楚平与秋莉儿才分别六十四天,他来到平安山庄,在门口就紧紧地抱住了秋莉儿,眼泪夺眶而出,泣不成声地说:
“贤弟,哥哥想你想得好苦啊,想得好苦啊!哥哥可见到了你。”
两人互相抱了好一会儿,楚平又拉着秋莉儿的手,眼珠像定住了一样,直直地瞅着秋莉儿,眼泪又流了出来。说:
“小弟,哥哥又来了,你不烦吗?”
秋莉儿如何能经得起楚平这样说,她拉着楚平的手,泪水如流,哽咽地说:
“哥,弟弟更想你,弟弟一会儿也不想离开哥哥,一步也不愿离开哥哥,弟弟盼你来呀!哥,这才几天,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秋莉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在一旁的赵耕晨看得明白,楚平虽然还不知道秋莉儿是个女孩儿家,但他对贤弟的这样友爱,是兄弟之间少见的。足见他心地善良,感情纯真,是位难得的郎君啊。只是,我没有这种福气!不能与你结为秦晋之好。再看莉儿,对楚平是一种女孩儿的爱恋之情,爱得深,爱得真,爱得热烈,爱得纯正。他们是多么好的一对啊!可惜了,现在,没有红绳把他们拴在一起,真是件遗憾的事。她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忙走上前,笑着劝慰地说:
“你们兄弟不是又聚在一起了吗,高兴才对,快进屋吧。”
秋莉儿瞅瞅赵耕晨,觉得自己失态,脸一下子绯红起来。她瞅着赵耕晨笑了笑,拉起楚平的手,向客厅走来。
还没走到客厅,楚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秋莉儿,又在秋莉儿后背上打了一拳,说:“爹和娘很想你们,没一天不念叨的,这是爹写给你的信。”
秋莉儿接过信,一看信是封着的。心想:信的内容大概是不想让兄长知道。楚平还没走到屋,对秋莉儿说:
“小弟,你先看信吧,我去看看孩子,一会回来再和你唠。”
楚平说着,瞅了赵耕晨一眼,便向两个孩子那里走去。秋莉儿走进屋,急忙看起信来。她搭眼一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边看边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赵耕晨在秋莉儿身边看她这样,心里立刻焦急起来。想到,怎么,两位老人家有病了?正猜想着,莉儿把信递给了她。她看到:
立儿:
看你和儿媳恩恩爱爱,欢欢乐乐,我与你娘很高兴,很放心。你和晨儿都很精明,知道你们能管好家,也能扶养好孩子,也减少了对你们的惦记和操心。
从你们那回来后,没见平儿笑过一次,他一天比一天忧郁,话也很少说。开始时,我还以为他是为婚姻之事,便找人说媒。哪里知道,他不看,也不听人家说情况,便回绝了,还说:爹,别为孩儿操心了,若再提婚嫁娶妻之事,我就去死。可是,他渐渐地连茶饭都懒得入口,使我们担心起来。后来你母亲问他,才知道,平儿是想你想的。你已娶妻在家,他难以启口说出要来看你,像以前一样,同你天天相聚,形影不离。这样,我才同他母亲商量,叫他来同你再相聚些日子。他一听,眉开眼笑,一扫往日那种忧郁的病态了。
立儿,你俩是好兄弟,但兄弟也要各有家室,没有永远厮守在一起的道理。所以,你也要慢慢地劝他,给他说媒,等到娶了家室,也就能好些了。我想,唯有你能劝动他
……
赵耕晨正聚精会神地往下看信,忽听秋莉儿说:
“哥哥,你知道,小弟原来不打算娶妻成家,是你硬要小弟娶了晨儿,这一切又都是哥哥给操办的。哥哥,你说,小弟是不是听哥哥的话,小弟没违背兄长的关心吧。”
赵耕晨抬头一看,是楚平走进屋来,她笑了笑,听楚平说:
“小弟,这些事儿,难道为兄还不知道吗?”
“哥,如果你与大嫂,我与你弟妹,我们四人,每天相聚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如今,丢晨儿在一旁不管不问,兄长也不会安宁,晨儿也会抱怨兄长。如果我每天带着晨儿与兄长聚在一块儿,只有你弟妹而我没有嫂子在身旁,我心里也会不安。时间长了,岂不也要急出病来,我想哥哥是否……”
秋莉儿说到这儿,楚平瞅了赵耕晨一眼,低下头来长叹道:
“小弟,在这一生中,再没有能使我安心的女子了。不瞒弟弟,我想终生不娶。”
楚平说着又扫了赵耕晨一眼。
赵耕晨心里明白,是的,他曾经说过:今生今世,非赵耕晨小姐他是不娶的。她心里又感慨起来:楚郎啊!楚郎,你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做大媒,非要把我嫁给你的立弟呢?你为你的邱立弟弟,什么都能舍得,哪怕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大哥”,秋莉儿说,“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对心思的女孩子了?”
“小弟,除非你是个女孩子,否则任何女人,都不会使我称心了。”
秋莉儿一听脸红了起来,心也跳了起来。心想,晨姐姐如今已知道了她的身世,对这位忠心于自己的哥哥,能否公开自己的身世呢?她瞅瞅赵耕晨,赵耕晨又给她递眼神,秋莉儿一咬牙便说:
“大哥,此话当真,不是戏弄我。”
“怎么,我亲爱的弟弟,你会变成女人?你若是女人,我现在就同你拜堂成亲。”
楚平说得好开心,说完便大笑起来。好一会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拿把折扇,无可奈何地摇起头来。
“大哥,小弟确实不能变成女孩儿家,生就是个男子汉,可是。”
秋莉儿说到这里,把眼光落在赵耕晨身上。心想:你一直钟情于耕晨姐姐,因此,而终身不娶,我应该想个办法成全你们。一时又想不出好主意。
赵耕晨已经看出了秋莉儿的心意,脸也忽地绯红起来,心里说道:小莉儿,你这么喜爱楚兄,却能为我着想,我为什么就不能先你而想一想。忽地计上心来,便对楚平严肃而明朗地说:
“兄长,你秋莉弟弟是不能变成女人了。若是你秋莉弟弟的妹妹,又同你弟弟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情和文武韬略也没有多大的差异,你能不能称心。”
“世上哪有这等称心的巧事,如若有,我定纳之为妻。”楚平瞅了秋莉儿一眼,很开心的说。
“兄长,你说话可算数。”赵耕晨更认真了。
“君无戏言,绝对算数。邱立小弟,你快变成女人吧,我好……不过,我今生有小弟一人,终生有知音、至交也,平生的心愿满足了。”
“你弟弟的妹子,是与他同胎所生的胞妹。”赵耕晨更认真了,脸色很严肃。
“我的小弟,你真的有个妹妹,可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莉儿已经知道耕晨姐姐所指的是谁了,脸红了,拉了她一下,不叫她再说了。赵耕晨起身走开,继续说:
“兄长,你想想,那天靖王府尚王妃来时,你弟弟曾经说过她妹妹叫秋梨儿。就是那个秋天的梨儿。她的模样儿,性格,脾气属性同你弟弟一模一样,各方面都没有丝毫的差异。他妹妹要扮成男装,也就是邱立,你与我无法分辨出来,站在一起就是一个人。兄长,你今天不能食言了,这事儿当由我来做媒。我对这位小妹也透露过,她挺愿意的。”
“我的贤弟,啊!你真有这么一个妹妹。”楚平急不可待的问。
赵耕晨狠狠地瞪了秋莉儿一眼,忙说:
“兄长,怎么,你信不过我,妹妹绝对没有戏弄表哥的意思。哎!你说说,别叫大哥着急了。”
秋莉儿无奈,只好说:“兄长,为弟确实有这么一个妹妹。”
秋莉儿知道姐姐在骗他,他看楚平那种高兴的样子,不忍扫他的兴。
“小弟,贤妹可在府中?”楚平兴奋地问。
秋莉儿脸更红了,不知道如何说好。赵耕晨不理莉儿,直直地说:
“正在府中。”
“小弟,为何不引见给我。”
秋莉儿急忙碰了赵耕晨一下,赵耕晨又躲开秋莉儿,很神秘地说:
“她胞妹有一个偏见,从来不叫任何一个男人看,出门都带面纱,自然也从未同男人说过话。她从师在山上学艺时,师傅曾对她说过,不管年长年幼,哪怕是个要死的人,只要是第一个看到她模样的人,她就必须嫁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要是不娶她,她必须杀死那个男人,然后自刎死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表哥,所以,你弟弟是不敢轻易给你引见的。”
“啊!是这样。”楚平相信了。
“小妹和你立弟从师一人,武功比你的立弟还要高出许多,容貌一样,性情一样,连名字的字音都一样。表哥,你该同意了吧。”
“小弟,你家叔叔婶婶可曾知道此事。”楚平瞅赵耕晨,对秋莉儿说。
“表哥,你这人,怎么反倒古怪起来了,她的哥哥在此,嫂子也在这儿。无父从兄,哥哥嫂子完全可以为她做主。莫非你还相不中,嫌你的弟弟长得不美,性情不好,不对你的心思。若是这样,我去告诉小妹,叫她马上离开这里。怕今后她永远也不能见到咱们了。你还是想好,别误了你的一生,今天就要你一句话了。”
“为什么呢?”楚平疑惑起来,心头一愣。
“实话告诉你吧,秋莉儿妹妹是奉命下山来到这儿的。师父告诉她,今天下山同楚公子联姻,楚公子同意,不必回山了。楚公子若是不同意,你的性命就要由天来决定了。永远出家为尼,今后不得参与人事,不过问人事,不得有人间的情肠挂怀,否则会当场毙命。”
赵耕晨神情严肃,态度非常认真,语言又说的干净利落,能使人相信而不疑惑。楚平显得精神焕发,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样子,瞅着秋莉儿说:
“我很高兴,同意了,相信你们了。这真是一件奇事儿,小弟,你们不是骗我吧。”
秋莉儿瞅瞅楚平,好为难,不得已地说了一句:
“晨儿说的句句是实话,没有骗你。”
“好,明天我就回家,禀明父母,定日子迎娶小妹。”楚平说着,神态忽地凝重起来,又瞅瞅秋莉儿,反倒看不出他是高兴呢,还是不太满意。
“兄长,你不必回郾古城了,你与立弟的情意比手足还要亲切,他也舍不得你走啊,你多聚些日子吧。我写封书信,派人把两位老人家接来,在这里娶亲。日子我已经选好了,定于八月十八,完成大礼。这一切由我来张罗,表哥,就这么定了。”
二
晚上,秋莉儿回到卧室,见到赵耕晨笑嘻嘻地坐在那儿,对她挑逗地说:“相公,你怎么了,看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我的好姐姐,你叫我如何高兴得起来。楚兄是个认真又非常实在的人。你把我许配给楚兄,四乡八邻的,哪个不知道我是楚家二公子邱立。我突然变成了女人,传扬出去,尚云香如何能饶得了咱们。这些日子,你也知道,朝廷也在四处搜寻查找两个小王子,咱家若不是有父亲的名声和地位庇护,早就搜查到咱家门前来了。这若是传扬出去,父亲今后还怎么见人,姐姐。”
“这有何难处,夜里你是表兄的娘子,白日里,你是我的郎君,你我不说,别人又怎么能知道。”赵耕晨握着秋莉儿的手,笑着说。
“这又怎么瞒得过楚兄,父亲和母亲两位老人家。”
“我可以向表兄交待,只能晚上共枕,三年之后,白日里才能相会。是师父按天意定的,否则,就会失踪,有性命之忧。楚兄实在,他会相信。我的好相公,好妹妹,姐姐说出了这事,也是为了能救得表兄一命,使他不至于夭折在情场里。妹妹,你委屈一些,任命吧。”
“姐姐,你这样为了我,我。”
“莉儿,说句心里话,开始我知道你是个女儿家,我心里挺委屈,觉得这一生算完了。为了两个小王子,也只得认命。我拼命地认为你就是个大男人,是我的夫君。心里头这样想,感情上又总是这样对待,我渐渐地觉得,你本来就是个大男人。睡觉若不贴着你的身子,不摸你的身子就睡不着,白天若看不见你就非常想,白天里往你身上一靠,就觉得身上非常舒服。莉儿,我一会儿也离不开你了,现在,你就是我实实在在的丈夫,我愿意就这样跟你过一辈子,做你的妻子,我会好好地侍侯你。总之,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真的,莉儿,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心疼你。今天我把你许配了表兄,心里头真不是个滋味儿,还有那么点忌妒呢!怕他把你完全给占有了,以后你就不愿意理我了,我怕呀,很怕。莉儿,你不会取笑我吧。”
“姐姐,我的好姐姐,妹妹离不开你,和你是一样的心情。”
“莉儿,我看到表哥,一进门就同你抱头痛哭,看起来,他和我一样,没有你,他怕活不长久,他已经离不开你了。我看公公和婆婆的信,觉得表哥不可以和一个有妻室的男人,就这样长久地厮混在一起。日后,难免要有流言蜚语,说三道四。你是女孩子,你是我的妹妹,我做姐姐的应该这么做呀。莉儿,怪姐姐吗?”
“姐姐,兄长瞅你时的那种眼神,对你很钟情啊。他不想再娶她人,这是与姐姐有关啊,他不会娶别人的。”
“我不敢再想那事了,我是有丈夫的女人,没人不知道我是人家的媳妇。我同你一样,得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赵耕晨说着拉起了秋莉儿的手,反身又偎依在秋莉儿的怀里,又做起妻子来了,然后又哀哀地说,“莉儿,今后,我还得经常抛头露面。这一生,我无法改变这个名分。为了公公和婆婆,为了两个孩子,我得认命。”
“姐姐。”
姐俩又闲唠了一会儿,便在一个被窝里甜甜地睡去了。赵耕晨的胳膊搭在秋莉儿的肩上,她是睡着了,可是,她的脸上又挂起了晶莹的,如同珍珠般的泪珠。
赵耕晨主持着,全府上上下下又忙碌起来,准备楚平的大婚的庆典。知府楚子兴与夫人刘敏,带着小女儿楚慧儿也来到了。然而,赵耕晨对这里的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他们也插不上手,只等着看儿媳了。突然间,在大婚的头两天,接到杭州邱立婶婶的来信,说他叔叔病危想见邱立,要邱立急速回去。邱立只好拜别了父母,辞别了兄长,焦急地离开了平安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