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沿江风光无限,秋意正浓,红叶枫林若千里香屏,风过橘子香,心旷神怡。祁祯樾掀开帘子,从船舱中出来,抬眼江流直上楚天长。
船家正摇着船唱着曲,他心情大好,转身回船舱中,推醒还在睡觉的邵韵宅,“醒醒,天气极好,别把大好光景睡过去了。”邵韵宅打了个哈欠,揉揉眼,接过他递来的漱口茶,“还有多久到京城啊?”
“大概还有个两三日。看来想回去了?”祁祯樾拉着她走出船舱。邵韵宅把漱口茶吐到江水中,“想珂姐和年糅了,还有酒儿。”她其实是想找邵楠枫问问那日他为何在章子书院,还有祁祯睿,竟然要杀祁祯樾。操你妈谁也不能让我成寡妇,这是篇小说不叫霸道太子俏寡妇。
祁祯樾拿出梳子帮她梳头,“正好,咱们到了京城正好赶上楠枫和庆阳大婚。”
“噗--------”一口茶从口中喷出,邵韵宅道:“都发生这么多事儿了,他俩还是要成亲啊?6666……”
“哈哈哈哈,庆阳是铁了心啊。”祁祯樾给她把头发盘起。
邵韵宅想起,铸剑那日祁祯樾和那个老人说谈论过庆阳。“老公。”她垂下眼眸问,“我怎么不知庆阳的父亲母亲是在朝中做什么的啊?为何你和三哥从来没提过啊?”尽量让自己看着无心。
梳头的手明显缓了下来。“庆阳的母亲就是我的姨母,是皇后的亲妹妹费氏,她嫁给的是朝中的一品文官左禅大人。谁知在庆阳刚出生,左大人被其他大臣揭发出在各地笼络造反势力,企图谋反,被父王当场车裂,他的几个儿子也被砍头,费氏自杀,家中直系均被杀头,远亲流放,只剩庆阳一个孩子。皇后垂怜,没让父王迁怒庆阳,将她一手带大。此事至今无人敢提,庆阳心中明白一二,可她也不傻,安稳重要。”
邵韵宅都听愣了,觉得祁祯樾说的云淡风轻,可字字带血。“那老公,左大人是要谋反么?为什么?有证据么?”
“呵,呈上来的证据是几份左大人联系乱党的亲笔信。父王勃然大怒,当上将他处死。我当时就在殿外,左大人撕心裂肺,一口一个‘冤枉’听得心惊肉跳。想来左大人辅佐父王十几年,若是想造反,何必等这么多年。”祁祯樾给她插上簪子。
“那是哪个大臣揭发的啊?”邵韵宅问。
静默了一刻,祁祯樾道:“你爹,邵明阳。”
“嘶------疼……你手轻点……”邵韵宅是觉得头疼。
“梳好了。”祁祯樾顺手捏了下她的耳垂。伸手握住他的手,邵韵宅转头问:“老公,我知道我爹臭名昭著,你也看不惯;可他真的对我很好,若他有一天----”
“小祖宗,你觉得皇后如何?”祁祯樾打断她问。
看着他不带波澜的眼神,邵韵宅竟有些慌。“她……又坏又蠢。”想了一刻她评价道。“她坏的太明显了,谁都能看出的。或许这也是皇上更偏爱婉贵妃的原因。”
“可她救了庆阳。没让当时无辜的庆阳被牵连,并把她抚养长大。”他的手从邵韵宅手中抽离。摸摸邵韵宅的头,他柔声道:“凡是人,能走到这一步,都秉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皆是人,也不会坏透。”
邵韵宅忽然想起,惊讶道:“那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爹害死了她全家,而后她又死活要给我哥当媳妇?我的天……这个姑娘这么传奇么……”
祁祯樾叹了口气,“若是这么论,害死她全家的还有父王。她想得开。”
“我可不会向她一样。若是谁害死了我全家,我定让这个人此生不得安宁。”邵韵宅恶狠狠地道。
“好啦----一会儿吃豆腐炖鱼吧,在船上可不许喝酒啊,你喝醉了要掉下去可不行。”祁祯樾转身去船尾的竹筐里挑鱼。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
太医刚刚离开东宫,皇后后脚便来了东宫。
“母后。”祁祯睿从拓跋绽床边来给皇后行礼,拓跋绽此时已经醒了。
“啪------”皇后毫不留情给了祁祯睿一耳光。她整个人气势汹汹。
整个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了,拓跋绽也惊的起身。“母后……”
“桓清,这次本宫问清楚了,是你先出手打得崇崇?”皇后质问。
祁祯睿低头道:“是。”他不想掩饰,更不会否认。
“若你觉得这太子当的安逸,你尽可以这么不懂事的闹。崇崇的哥哥刚走,你要想让大瑞陷入战争尽可随心所欲。听太医说崇崇不能再受波动,否则会危害到胎儿,胎儿若再有异动,本宫拿你是问----”皇后怒道。祁祯睿只是低着头,一句不言。
坐在床上的拓跋绽没想到皇后竟会偏向自己,她看了眼祁祯睿,这并不是祁祯睿第一次打她,也不是她第一次被气成这样,但她看到祁祯睿隐忍的抿唇,竟有一丝心软。
“母后……太子方才向我保证过了,今后不会了。母后大可放心。”她垂下头道。
皇后上去摸摸拓跋绽的头道:“今后若他再敢对你这样,尽可跟本宫说。”
“是。”拓跋绽点头。又看了眼祁祯睿,他丝毫没有多言的意思。
皇后又斥责了他几句,便走了。祁祯睿看着她走后,立在原处不动。
“都下去。”拓跋绽屏退下人,嘲讽一笑,“我以为皇后娘娘对太子是无限偏爱呢。”
祁祯睿坐到床边,也跟着笑了笑。“她疼我,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罢了。”他扭头看向拓跋绽,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浮肿的侧脸。“还疼么?还是谢谢你,为我说话。”
拓跋绽摇摇头。“可能失了智的是我吧。”她自嘲道。
“崇崇……抱歉,是我没了理智,今后不会这样了。”祁祯睿难得低头一次。
拓跋绽又是一笑,推开他的手,摸摸小腹,“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这么说么?”
祁祯睿道:“这事是我不对。”
谁知拓跋绽接着问道:“若是邵韵宅,你也会打她么?”听她这么说,祁祯睿双眸放空,愣了一会儿。“你们不一样。”
这是这一句话,让拓跋绽心如死灰,浑身冷得诡异。“知道了,太子先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听出了她隐忍的哭腔,祁祯睿道:“那你多休息。”
“太子。”拓跋绽在他起身时还是唤住他。祁祯睿停住脚,可未回头。
“等生下这个孩子再说吧。”拓跋绽略疲惫地闭上了眼。
祁祯睿道:“嗯,你想何时说都行。”
他刚出门,平隐在门口候着。
“前方来信说的什么?”祁祯睿面如冰霜。
平隐低声道:“等了两三天,并未见到七王和七王妃。”
“什么?谁走漏风声了?”祁祯睿有些微怒,平隐连忙道:“殿下,是可能是……七王妃。”
“什么?”祁祯睿大惊。平隐接着把前面杀手递上来的信给祁祯睿简述了一下。
祁祯睿虽吃惊,还是稳住道:“他们定是换了个路,水路或其他官道,去找。”他紧紧攥着双拳。
宠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天色正好,江上的客船传出了阵阵琴音,悦耳动听,如仙人奏乐,令人一听不禁心情大好。
邵韵宅的纤手从水面划过,她俯趴在甲板上,祁祯樾在一旁一曲弹罢,看热水也烧开了,抬手倒入茶壶中泡着茶。“是什么心事啊?”他问道。
邵韵宅抬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啊?”
“这眼都不聚神了。”祁祯樾把茶递到她嘴边,邵韵宅就这他的手喝了。“我不想看去庆阳和我哥成亲。”
祁祯樾想了想道:“怎么能不去呢,你哥哥最想见你了啊。”
其实邵韵宅是怕见到祁祯睿有危险,到时,祁祯睿会不会派人来暗杀祁祯樾也说不定。
“客官,这就到京城了。”船家提醒道。
邵韵宅感叹道:“这几日也太快了。”
“你玩起来就是觉得快啊。”祁祯樾看着船慢慢泊到岸边,他过去拉邵韵宅下船,“拿好东西,走吧。”
“哎呦哎呦……”邵韵宅蹲下喊。
“怎么了?”祁祯樾弯腰问。
邵韵宅抬头笑道:“脚疼。”
“要我背你?”祁祯樾也是无奈。
“对啊!”理所应当地点点头。祁祯樾淡淡一笑,“上来吧----”
背着邵韵宅,两人进了京城。
京城的一碗茶楼,平隐在二楼雅座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略着急道:“又来信了,还是没看到他们……王爷,怎么办,根本不能让两人会京城。至少七王爷不能活着会京城。”
祁祯睿稳道:“不怕,回到了京城有更多杀他的机会。”
两人在楼上喝茶,祁祯樾背着邵韵宅在楼下买冰糖葫芦。“小祖宗,此次回来,就好好收收心----”
“期待下一次的出游。”邵韵宅吃了个糖葫芦,往祁祯樾嘴里塞了一个。
“你呀。”祁祯樾也是无奈。
背着她回到王府时,已经天色见晚。“你先进去,我给管家交代几句事后回去。”
“哦。”邵韵宅也没多心,自己先回去了。
抬头看看天,又阴了下来。
东宫中,平隐慌乱地伴着雷声,跑进祁祯睿的书房。
“太子殿下------”平隐呈上去密信。“七王说明日将军与郡主的大婚后,约殿下见一面。”
“什么意思?”祁祯睿起身问道,“他早就知道我要杀他?”
“看来七王一直是知情的。”平隐道。
祁祯睿怔了一刻。“呵呵……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