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李林甫大人说携江府失散多年的二女儿江采萍前来觐见,为您送上厚礼以求宽恕江府以往过失。”夜已渐深,李林甫称宫门还未下钥,买通太监为自己传报。
李隆基闻言似有不解,江府一案事后调查已是众散人离,怎么今日又多出来一个二女儿前来觐见?“朕要歇息了,让他明日再来。”
那太监显然是收了李林甫不少钱,不好交差,只得再好言相劝,“皇上,李大人说,这宝贝乃是他苦心积虑寻得的,是皇上心念之物,不敢耽误了时辰。”这太监话里有话,李隆基思忖片刻,想来瞧瞧这李林甫耍的什么鬼把戏也无妨,挥手让太监传唤去了。这太监得了口令,乐颠颠的就去前殿找人,不成想殿前侍卫说那李林甫忽然腹痛,去了茅厕,只嘱咐将此箱中礼物先行送上。
那太监心里也是苦,这李林甫今儿个也不知道喝的哪门子西北风,在这里玩他,还玩皇上!敢放皇上的鸽子!自己方才还不如不多言那句话,让他回家洗洗睡了得了!
太监一边吩咐身边侍卫帮忙,一边哭丧着脸,提心吊胆的走进殿内,也不知是作的哪门子孽,被李林甫今夜耍的团团转。
“皇上,这李大人忽然腹痛,他、他、他去茅房了,让我先将这礼物抬进宫来,让您先观赏着。”太监小心翼翼的答道。
“放肆!”李隆基气不打一处来,这李林甫耍的什么花招,命都不想要了嘛?“那他口中的江府二小姐呢?”
太监闻言惊变,还不知如何应对李隆基的逼问,忽地听到“咚咚”的响声,似是从箱子中传来,李隆基心下一动,李林甫这是要做什么?
太监立马就慌了,这该死的李林甫,怎地也不告诉自己这是个活物!如今箱内情况如何不可知,他本人也不在,若是伤了皇上,自己这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太监心里正慌着,瞄向李隆基脸上试探又疑惑地神情,心中一横,顾不得那许多了,若是自己出了什么岔子,就算缺胳膊少腿,也算是给皇上今天之事有个交代!
“皇上,奴才也不知李大人此意为何,不如奴才斗胆替皇上您打开这箱子,请皇上暂且退后。”太监也是走投无路,见李隆基不吭声,似乎是默许了自己的提议,看样子对里面的东西琢磨出来了什么规律,自己就壮着胆子摸去那一直“咚咚”作响的箱子。
“多年未见,皇宫中的太监还是这般不懂礼数,皇上可真的要整治整治了。”寒煙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让李隆基有一丝恍惚,是她吗?
“下去吧。”李隆基挥挥衣袖,那太监正懵在那,手足无措,听着李隆基让自己退下去,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这箱子中的活物还会说话,如今自己若是走了,大殿中就皇上一人,出了事自己可就是真的完了。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奴才无论如何不敢丢您一个人在这儿啊,这箱子中还不知——”
未及这太监陈情完毕,李隆基就十分不耐烦地吼道:“朕说的话你是听不懂了吗?”这太监进宫也有段时日了,却从未见李隆基如此失态过,想来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自己不好掺和,这心里揣摩着,就麻溜的提起衣裳来滚出去了。
李隆基凝视箱子片刻,太监的脚步声消失后,大殿中便彻底没了声响,方才是自己的幻觉吗?为何明知她是不愿见自己的,自己也依照她的意思,很克制的不去想她、见她、阻碍她的生活,她却一反常态的来到宫里了呢?“是你吗?”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分外安静的大殿突然让李隆基十分惊慌失措,他感觉自己在失去她。
失去那个拥有倾国倾城容颜的女子;
失去那个语笑嫣然,身怀不俗武艺的女子;
失去那个不同于六宫女人的谄媚,骄傲又清冷的女子;
“是我。”李隆基完全深陷在对寒煙的回忆中,突的被这一声打断了,他颤抖着拂去箱子上的盖布,箱子没有上锁。推开沉重的箱盖,亮眼的红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身做工精致的嫁衣,金线滚边,碎荷瓣瓣,如同那夜轻点水莲的她,箱子中横卧一卷被盖,椭圆形的,似乎在里面卷着什么东西,李隆基瞳孔微缩,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难以置信,他轻轻的探出手去,将大红色的被盖拥入怀中,抱到龙榻前宽大厚重的地毯上,整个过程,殿内一直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隆基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直直的瞧向被搁置在地毯上的红被卷,忽的,被卷自动滚开,青丝绵延,自李隆基的手边,到半身之外,玲珑的曲线,婀娜多姿,身形也像极了她,那个背影孤高又清冷艳绝,李隆基呼吸一窒,自觉上天从未如此眷顾过自己。
“你来了。”李隆基声音有些沙哑,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瓣,静静的凝视那个白玉般的身体,对方也安静不动,两个人就这样尴尬的对峙着,李隆基轻轻抚了抚手边的秀发,一再的想去确认一切不是幻想,李林甫如何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恕臣妾此时身子不便给陛下请安,臣妾乃江府二小姐江采萍,依着李林甫大人的意思,为江府前些日子惊扰圣驾之事赎罪,如此唐突的见面方式,还望皇上见谅。”寒煙吐字如兰,一字一字刻进李隆基的心里,“还请皇上,看在臣妾诚心恳求的份上,收回对江府的惩治,还江府一个清白。”
寒煙心中自是再多不愿,仍要一一叙说出来,李林甫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皇宫之大,眼线倍多,自己必须依照他的意思,寒糖糖和江河才能暂时安稳。缓缓地,寒煙转过身来,温柔的望向李隆基,少女般姣好的一切都让李隆基如痴如醉了,李隆基郑重的点点头,“朕错怪江府的一切,明日自会上知朝堂。”
“多谢陛下。”寒煙站起身来,向李隆基走去。
“我今日,便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