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寒煙醒来,天已大亮,身边床榻已空,被尚温,想来李隆基虽折腾了一夜,仍旧是早早地上朝去了,大殿中的小宫女瞧见寒煙醒了,机灵的快步过来,搁置下水盆与汗巾要帮寒煙洗漱梳妆。只是寒煙向来自由惯了,颇为不适的向身后一躲,躲过小宫女递来的湿帕。
这也是个极懂事的孩子,不羞不恼,只屈膝跪在地上回道,“主子不必惊讶,奴婢青檀是皇上专门派来伺候主子的,今儿个皇上高兴,已经给了咱们宫些许赏赐,娘娘一会便可回宫查看了。”
“青檀?”寒煙试探性的问道,见青檀欢喜的点了头,又颇为手足无措的指了指自己,“主子?回宫?”寒煙这般,倒让青檀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些担忧寒煙怕不是不太会说话,怎地如此这般断断续续的,正着急呢,外面静候良久的太监就传道:“青檀姑娘,李公公问您,主子可是收拾妥当了?这圣旨该宣了。”
圣旨?寒煙眉头紧蹙,没想到李隆基动作也到快,直接给自己定了旨意,那李林甫定是也没料到李隆基这边事情能如此顺利。想到李林甫,寒煙双眸不禁瞟向眼前的青檀,静静道:“进宫前,李林甫大人待我不薄,想来入了宫再也瞧不见那李府繁花,倒还有些想念。”
是了,青檀立刻明白寒煙话出何意,轻声搭话道:“主子若是日后想念的紧,奴婢可差人去李大人那寻的一二,想来还可以和夫人见个面,陪主子叙叙话。”寒煙沉下脸色看向青檀,既然知晓青檀便是李林甫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就不便多虑了,未杀李隆基一日,自己的命运都要掌握在这个丫头手里。
“替我更衣。”寒煙一改方才温柔可亲的模样,直变得冷漠起来,李林甫想要杀了李隆基报仇,以后也定当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导火索,早晚都是要断送在他们的人手里,自己也不必给他们什么好脸色。青檀瞧见寒煙脸色难堪起来,虽说受李林甫以家人相要挟接了盯紧寒煙的这份差事,但是今日瞧见寒煙这般可人模样,自己也算是赏心悦目的喜欢着,不知寒煙心中万般愁思为何,只得安静的帮寒煙整顿完毕,去前殿接旨。
梅妃,寒煙安静的听完李隆基每一个包含热情的字眼,全部从另一只耳中丢出这些含情脉脉的话,只记得李隆基大手一挥,便把自己推上了极尽荣宠的位置。当皇帝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后宫内斗呢?自己一夜侍寝,风流佳话谈不上,直升妃位,怕是任哪个熬尽青春年华的嫔妃都是受不住的。李隆基怕不是忌惮自己日后寂寞多事,给自己找了一大群对手啊?寒煙嗤笑,身居皇位的男人果然如此,谅是一夜情话说尽,用尽气力将自己拖入宫闱,仍是摆脱不了猜疑的心。
也罢,这荣宠一时,总归还是要先好好活着,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洛肆风如今能尽快找到哥哥寒烙,给寒糖糖和江河想办法。青檀乖巧的给宣旨的李公公几块碎银,后宫一夜风雨一夜晴,没有一个皇帝可以长久的宠幸一个女人,总归是跟了寒煙的,该走的路要替主子想好。
寒煙到没说啥,两人乘着李隆基御赐的轿子回了落依宫。
到底是新入宠妃,院子中的人均不敢怠慢,齐齐跪好等寒煙进门,向来是江湖惯了,亓州城也没这动不动就下跪的习俗,寒煙只把头撇向一侧,让众人起身,不必拘束。回想起在亓州城所见所学,寒煙清清嗓子道,“本宫初入宫闱,许多事情还不甚得心应手,许多问题也还没有准备处理好,但皇上一辈极少有今日荣光,还请大家——”寒煙顿了顿,绕着人群走了两步,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色,继而言道,“还请大家多多照应,我江采萍在外流落久了,虽不喜宫中规矩,也不懂宫中争斗,但是我们江湖处决人的方式倒是多的很,也妙的很,还请大家不要多多尝试。”最后几字,寒煙故意顿开来,惹得其中几个原本脸上鄙夷至极的,身子微不可测的颤了颤,想着也是不敢想象寒煙会怎么处置下人。
“不过话说回来,”寒煙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下,“我们江湖人也是极念恩情的,若是有采萍能搭上话的,也不枉你们伺候我的一片心意。”寒煙打了个巴掌,又给了几颗糖,几句话把落依宫里的人都收拾了一遍,脸上神情也都一一规整起来,寒煙满意的瞧着自己的宫里人,这些可是日常和自己最为亲近的,要想还有机会逃离皇宫这个鬼地方,还是要先想办法活下去吧!
说来也怪,李隆基昨夜那般心绪难平,激动难耐,今儿个却在大明宫足足坐了一整天了,没听说李隆基去哪个宫转悠来着,寒煙心中也有些拿捏不准,皇帝心思再难测,男人再容易变心,李隆基也不至于一夜就腻了吧。无论如何也是寒煙第一个男人,心里总是怪怪的。
“青檀,你随我出去走走吧。”寒煙想着不但没有多见李隆基一面,李林甫也没有任何消息,后宫的时间着实比这宫外要慢上许多,自己再睡下去,怕是要睡傻了,捶捶头便想着去御花园走走,清醒清醒脑子。也不知这宫中的花开第几茬了,漫漫时光也就这些消遣的东西了。
青檀去取了件薄纱外罩,碎布跟了寒煙出宫去,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宫内瞒的毫无缺漏,寒煙昨夜自荐侍寝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如今骤然封妃,荣宠集一身,寒煙出门自是谁都不敢怠慢的,巡城的侍卫都要悄悄分出一拨来,远远跟在寒煙身后。
只是这宫中,也并非全部如人意,总有一些不舒服的人要来作死挑衅一下。
“哟,这寒煙姑娘算是哪门子江家二小姐江采萍呀,果真是狐媚误事,”眉蕊阴阳怪气的捏着一瓣荷花走来,“你也瞧这茉莉花?你什么资格同本宫瞧上一样的花?”眉蕊一把拍飞寒煙方才清嗅的茉莉花盆。
飞扬跋扈至此,是怎么活在宫中的?寒煙哑然失笑,低眉静立。眉蕊见寒煙不回答自己,又着急的向前一步道,“你是不是该和本宫道歉?”寒煙仍旧是不言语,眉蕊气的伸出纤纤玉手捏住寒煙的脸颊,低吼道,“低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