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任亮就把任剑寒喊醒了,吃罢了早饭,两人就准备出发去剑山。
让后院的马头牵出自己最爱的那匹宝贝马,这匹马身材高大,任剑寒一个不懂马的人见着都觉得好。
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足有一丈二,通体发青,只有背鬃是金黄色,所以起了个名,叫“夜里灯”,说的是跑起来那背鬃就像黑夜中的灯火一样显眼。
把任剑寒抱起来,先放在马背上,任亮自己也一用力,翻身上马。任剑寒半大孩子,也不会骑马,只能两人骑一匹。马背上坐稳,任亮又检查了一下,带着些许干粮,盘缠也备了不少,这才轻轻一踢马腹,启程出发。
剑山离绍兴并不远,就在宁波府内,快马也就也就一两天路程。不过任剑寒初次骑马,也不能多骑,骑多了会磨着大胯,为了照顾孩子,两人一路走走歇歇,短短的路程走了五天才到。
到了剑山脚下已经是下午了,天都有些擦黑。任亮一合计,大晚上上山也不合适,两人就在山脚旁小村子里找了户人家借住,又多给了点银两,让人家家里杀了只鸡,烫了点酒,这几日虽然一路走走停停,不是非常劳累,但吃的真没吃上什么好的,到了村子里,就干脆吃点好的,慰劳一下自己的口腹。
又让人家多备一些上好的草料,加了点黄酒拌了拌,给自己的那匹爱马吃。好马都要好料养着,加点酒拌进去,可以刺激马的消化,让它不会胃胀。这样养马对人家普通人来说,养不起,一家老小生活都是问题,怎么会给马喝酒,但对任亮这老头来说,也不过就是多给点钱的事儿罢了。
两人晚上就在人家家中的小院里,吃了点烧鸡,任剑寒又陪着爷爷喝了点酒,他不爱喝酒,他爷爷惦记着明天上山,也没多喝,两人吃完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早早的歇着了。
第二天一早,任亮起床后,一推门出屋,就看见任剑寒已经在小院中开始扎马步了。这都是赶路时任亮教的,也没教什么高深的东西,就是打基础的扎马步什么的。没想到孩子还真的挺勤快的,赶路的时候也不忘练早功。
老头点点头,“剑寒啊,行了行了,别太累,今天还要上山呐。山路崎岖,马没法骑,只能留在村里,这一路都要靠我们自己走。今天先到这儿吧,歇一会儿,待会儿有的走呐。”
“哎,来了。”听了爷爷这几句话,任剑寒也不再坚持,休息了一会儿。等爷爷他梳洗穿衣完毕,两人又吃了点早饭。都是村子里常见的,没什么好东西,无非就是窝头面饼什么的,就着稀粥,吃了点饼,两人这就准备上路了。
出门之前,任亮先找到人家,塞了点银子,让好好照料自己的爱马,多费心。人家见着手中的银子,答应的那是一个痛快。老头见人家答应了,想想也没什么落下的东西,这领着任剑寒,就往剑山出发。
说是山脚下的村子,但走起来还真不近,望山跑死马,看起来就在剑山脚下,但真正进山,也走了不少时间。
两人卯时起床,辰时出头就出发,走到这小院外的时候,已经午时过半。
老头也不拘束,自己上前伸手就推开了小院的院门,“司徒老头,你在家吗?”任亮一边往里走,一边就扯着嗓子喊。
任剑寒也跟着进了院门,院子不大,左右种着蔬菜,长势还挺好,看得出天天有人打理。中间有条石子铺出的小路,一直通到正屋。
“谁啊?”一个老头拿着书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身海蓝色长衫,斯斯文文,说是秀才挺像,说是大夫也行,但就不像一个江湖侠客。
“哟,这不是任老头吗,你这才走怎么就又回来了,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非也非也,此事说来话长。”任亮一摆手,自己就往屋中走去,任剑寒也跟在身后。
“你这老头,也不客气。”
进了屋,是一张中堂桌,左右摆着两把椅子。后面是一条长案,上面供着一幅字帖,字帖上写着“道法自然”。
两老头也没在正厅中停留,右转进了旁边的房间,任剑寒跟在身后,也进了房间中。
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间书房,有个书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桌后书架上也有不少藏书字画。但这间房平常应该也用来待客,有个挺大的茶几,周围有几张椅子,茶几上不但有茶壶,最中间还放着一张棋盘,上面两个陶瓷的棋笥,装着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
任亮也不见外,往茶几旁的椅子上一坐,这才对着老头说道,“哎,此事说来话长,我从头给你说吧。”
那老头点点头,拽过一张椅子,也在茶几边坐了下来。
任亮就把自己儿子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这么件事又说了一遍,最后才说到任剑寒,“我这孙子想学武,而且为人乖巧,也挺勤快,我想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你想收个徒弟吗,我一合计,我这孙子就不错,今天带来给你瞧瞧。”说着轻轻推了推任剑寒,“快去,叫师傅。”
“哎,先别急,这个还不急。”那老头一摆手,制止了任剑寒,“我教这孩子也可以,不过话要说清楚,我先教三年,这三年你不能来看孩子,三年后若是孩子没有什么学剑的天赋,我就通知你来把孩子接回去,要是三年后,我看孩子不错,那时候在正式拜师也不迟。”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也知道的,我这剑法,学了二十年,练了三十年才有今天这个地步,要是孩子没有学剑法的天赋,我就算强留着孩子,那也是耽误了孩子,说不准孩子学拳学掌,比学我这剑法进步要快的多。”
任亮一想也是,学拳学掌都无所谓,靠的是勤奋,能流汗就能看得出进步。但兵刃不一样,学兵刃是要看天赋,尤其是剑法这种,不以力量速度见长,而是以招数制敌,对天赋理解能力的要求就更高了。
“这当然没问题,那今日起开始算,三年后我再来,到时候再说吧。”
“行,你先走吧,我也不送了。”
等到送走了任亮,二人又回到正厅之中。老头坐在中堂椅上,看着站在面前的任剑寒,“剑寒啊,你可知我是谁?”
“回…”任剑寒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老头。
“喊我师傅吧,就算三年后你不和我学了,我这儿也教了你三年,你称我一声师傅,也不算吃亏。”看出了任剑寒的窘迫,老头直接就递上了话。
“回师傅的话,我爷爷和我说过您,云中剑客司徒虹老侠客,江湖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说过就好,那你爷爷可和你说过,学武有多累?”
“说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我都能坚持。”
“行,既然你话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用再重复一遍了,明日起,我早上会喊你起床,和我一起练早功。”
“今天就先歇歇吧,你从山下走上来,估计也累了。这样吧,我带你去你房间,你把你的包袱放下来,顺便带你看看我这小院的格局。”
老头站起身来,指着左边的侧门,“左侧的侧门,进去就是我的卧房,右边的是书房,也是待客厅,有时你爷爷会来,我们两就在那儿下棋饮茶,也算是一件快事。”
说完领着任剑寒,从右边路过书房的侧门,继续往后走,这儿又有一个门,推开门是一个小院。
“这儿是后院,左边是几间闲房,正前方的是厨房和储藏室,里面堆了不少杂物。”又一指左侧,“从左边绕过去,就是茅房。”
“大概的格局,你都了解了吗?”
任剑寒点点头,“都了解了,师傅。”
司徒虹点点头,“这里布置的简单,也不复杂,不了解待个一天也差不多就清楚了。你现在去右边吧,那几间闲房你挑一间,自己打扫一下。”
“是,师傅。”任剑寒刚准备往前走,就又被老头喊住了。
“对了,剑寒啊,那几间房第一间是你师兄住的,那间你别住,找别的房间。”
“啊?我还有师兄吗?不知师兄他人在何处啊?”
老头叹了一口气,“哎,你师兄他爷爷是我师傅的朋友,两人相交甚好。所以他爷爷就带着他,想让他拜入我的门下。他爷爷也算是我长辈,我自然没法拒绝,就收下了他。可惜你师兄没有练剑法的天赋,我教了他三年,就让他下山回家了,但他还经常回来看望我,他下山后,在杭州继承了家传的镖局,看望我的时候也会带点东西孝敬于我,我也没法拒绝。不过还好,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除了些吃食,也就一些我喜欢的字画。”
“啊,吃食?师兄每次来都要带吃的吗?”
“这个自然,我在这山上也没有营生,从前我是自己种些菜,有时抓些野味,下山能换些银两,你师兄来了之后我也不怎么种了,你师兄每次来会带着蔬菜米面和不少的鸡鸭鱼肉,都堆在厨房之中。”
“这孩子虽然没有什么习武的天赋,不过为人却重情重义,所以即便我让他下山去了,现在也还算我徒弟,并没有去掉他的名字。”
点点头,任剑寒这才明白这些事儿。
一晃就是三年,三年里任剑寒天天跟着师傅练武,师兄也来过不少次,哥俩的关系熟悉之后,师兄还会带些任剑寒爱吃的东西上山,这下子任剑寒更喜欢这师兄了。
老头看着也没阻止,任剑寒天赋的确不错,老头已经准备把孩子收为入室弟子。而大徒弟金广义为人忠厚老实,却武艺平平,他们两关系好,以后任剑寒下山了,也能帮衬着大徒弟一把。
罗文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任剑寒的事儿,我大概就知道这么多。他十五岁上山,和云中剑客司徒虹学艺十五载,三十岁下山,又闯荡江湖,磨练了十来年,现在剑法不拘一格,我虽然八十来岁,长他一倍,但还是怕是难以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