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趴在屋檐上,目睹萧歌山将晕过去的夏侯瑾拦腰抱起走向床榻,翻身落回了地面,蒙柯见他下来连忙上前小声的问:“如何?是否可以行事?”
书生面露难色摇摇头:“来的人是萧歌山。”
蒙柯大惊,正想冲进去救夏侯瑾却被书生一把拉住:“萧歌山今日带了不少影卫,我们只有两个人,根本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蒙柯甩开书生的手,压制住心中怒火小声的道:“现在夫人在他手里,倘若将军发现你我利用她,陷她于险境,你我又该如何交代?”
书生烦躁地拉走蒙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像你这样括噪只怕会打草惊蛇。”
萧歌山将夏侯瑾放在床上,手指抚上她柳叶般秀丽的眉:“你替他如此涉险,可知他只是在利用你,若他真是许重华便罢了,我大可放任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倘若不是,那一纸婚约便是空谈,为何我不能争一争?”
那日母后薨逝,品阶名妇奉诏携女入宫扶桑守灵半月,那时你初次进宫,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常常趁夏侯夫人与姐妹入眠后跑出去玩,我最记得腊月十六的那一晚,你意外闯入我的前勤殿问我是谁,为什么哭……
见我冻得发抖,你从塌上拖下毛毯盖在我身上…
“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见我不说话,你爬上椅子从桌上拿了块芙蓉糕递给我:“我叫夏侯瑾,是夏侯府的嫡三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接过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没日没夜地哭泣早已让我喉咙沙哑:“太子,萧歌山。”
“哈?”你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将信将疑地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朝我行了行礼:“太子殿下。”
我吸了吸鼻子,将芙蓉糕放在地上,拖着毛毯爬上了床,躺在床上看着头上巨大的穹顶,我明白,母后一去,我失去的不止是母亲,还有现在拥有的一切……
“很快,我就不是太子了。”
母后的棺淳入墓后的第六天,我便搬出了前勤殿,拂晓君住了进去,魏贵妃执掌六宫后对我说她会如母后一般照顾我,我永远都是太子,不会改变。
我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无论是母亲的关爱,还是身份的稳固,拂晓君也将我当成亲兄弟一般,那个时候的我虽自卑却也欣慰,夏侯家的嫡大小姐嫁给恭顺侯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你。我戴冠那天魏贵妃亲自为我束发,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问我想讨个什么礼物,我问能不能把夏侯府的嫡三小姐请进宫来,与我一起读书?
魏贵妃的手一顿,反问我:“你怎么会认得夏侯府的嫡三小姐?难道婉儿不好吗?”
我知道魏贵妃多心了,便解释道:“婉儿是母妃的侄女,温婉娴静自然是好。”
魏贵妃沉下去的嘴角慢慢浮上笑意:“其实也无不可,只是听说这嫡三小姐前年日子伤了脑子,况与许家的小公子有婚约,你是太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有这些想法。”
我算是断了念想,也生怕魏贵妃误会我厌恶魏婉儿,便寻了些新奇的小玩意送过去,打算解除这点子芥蒂。刚入廊下,见拂晓君行色匆匆地入了殿中,毕竟我不是亲生的,便打算在门外站会再进去,结果里头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拂晓君:“儿臣不明白,萧歌山那个贱人之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单母妃你处处照拂于他,就连婉儿也被迷的七荤八素,你们俩处处为他开脱,事事为他着想!儿臣甚至怀疑,他萧歌山才是您的亲儿子!”
“胡说什么呢?”魏贵妃走下凤座牵了拂晓君地手笑道:“婉儿又气你了?”
“哼!”拂晓君冷哼一声:“是她不识抬举!萧歌山对她如此冷淡,她还不自持地嘘寒问暖,我心疼她热脸贴了冷屁股,她还讽我身份不如太子尊贵,说我议论太子是大罪!”
魏贵妃心下了然,拍了拍拂晓君起伏不定的胸口,耐心地道:“你与婉儿自小要好,你心疼她也是应当,可你别忘了,你们是表兄妹,再是亲近也得有个度数。”
拂晓君皱皱眉,终是忍不住说出来:“表兄妹又如何,我就是喜欢她,萧歌山一个破落太子,如何配得上婉儿!”
“配不配的上,她都是你表妹,你这样闹下去岂不是坏了伦常?将来面对朝野你又应该如何自处?”
拂晓君听魏贵妃一心维护萧歌山,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挥倒了香炉:“说来说去母妃还是更疼那贱人之子,那不如去认他当儿子吧!他是太子,未来必定比我这个拂晓君更能让母妃荣登太后之位!”
“放肆!”魏贵妃一巴掌打得拂晓君晕头转向“你这逆子,枉我从小就教导你言行处事,却还这般混沌愚蠢!”
拂晓君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母妃……你打我?”
“哼!若是这巴掌不能让你清醒,我便是再打你又如何?”魏贵妃一甩袖子坐回凤座,居高临下地看着拂晓君道:“你以为当年我为何要收养太子?还不是为了给你铺路!太子之位多少人盯着,你看看那贱人之子从小到大受过多少迫害就知道了!”
“那母妃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救他啊!”拂晓君嘶吼一声,眼泪顷刻就流了下来,从小到大不论是好吃的,好玩的,他喜欢的或不喜欢的永远都是萧歌山挑了剩下的才给他。什么兄友弟恭,什么手足情义,不过是尊卑之分,嫡庶之别。他嫉妒萧歌山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嫉妒萧歌山能得婉儿垂青,更嫉妒他得到的母爱比自己多的多!
“因为他是太子,只要陛下一日不废他,六宫里那些奸人的心思就不会放在你身上。母妃对他越好,他就会越感激母妃,与你的兄弟情义也就越稳固。他是太子,但也只会是太子!”说着魏贵妃走下来抱着拂晓君含泪道:“你自小在羽翼下长大,不知天险,若来日登基为王,身边连个愿为你挡刀的兄弟都没有,如何守得住这江山?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兄弟。母妃为你筹谋多年,好不容易获取了陛下和萧歌山的信任,你若在胡闹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拂晓君愣愣地回抱住魏贵妃,仍不甘心地道:“但婉儿…”
魏贵妃摇摇头,松开拂晓君,望着他的眼睛劝道:“你们是表兄妹,就算本宫不顾陛下颜面允诺,你舅舅心气之高也定不会允的。”
“可为何一定是萧歌山?”拂晓君眼中挣扎不定,捏着魏贵妃的手臂渐渐使劲,魏贵妃皱皱眉,忍痛道:“因为想要与萧歌山的关系固若磐石,就必须让他成为家族的一份子,婉儿心细如丝,虽爱慕萧歌山但也能分清事态轻重。必要时刻,也能压制住他。保你江山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