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象数个早晨一样,山美县人民医院经历过惯有的忙碌之后,山美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又恢复了惯有的平静。窗外的阳光、吹过荷塘上的风抑或是阳光下的各种植物、动物都开始热烈起来,井然有序地开始又一天的生命历程。病房的,各病床的病人都被挂上点滴。病床上的病人,等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滳注进体内。这时间就显得尤其漫长。或假?、或听着陪床的病人家属小声拉起家常。精神头好的病人,亦一边挂着吊瓶,一边偶尔也参与到谈话中去。
早上每天例行的忙乱过后,国成终于有空在办公室坐下歇口气。国成坐在凳上,使劲伸展开身肢。伸到无法再伸时,终于恢复原样,舒服地叹口气。
国出搬出自已身边所能找到的资料。摊在桌上,准备大干一场。一个上午,国成除被叫去病房几次,处理几起病人的突发情况。国成一直坐在桌前,对照李书记的病情,翻找资料。国成希望,自己能从资料里,找到有效信息,帮助自己确定有效的医疗方案。国成希望自己的临床经验快些提高。以后象李书记这样的病例,山美县人民医院就可以治,不用转院去外地。
国成从资料里起头时,发现时间己近晌午。想起明天护送李书记转院去信城地区人民医院的事。因为是第一次护送病人转院,具体的转院流程还想请教清楚。
国成本想问问王院长、卲土根,具体转院流程怎么操办。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想来是看他看书看得入神,不来打扰他。
国成伸长脖子向办公室门外望去,希望能看到他们是否在走廊走动,却看到何秋艳正好经过。
“何护士长!”国成边叫住何秋艳,边向何秋艳走去。
“国成医生,什么事?”何秋艳端着盛满针管、药水的托盘站住。
“去你办公室说吧。”国成看着何秋艳手里托满东西的托盘,不好意思地笑笑。
02
护士办公室里,只有程香草在。护士办公室的窗外,正对着住院部紧靠着山的山壁。山壁上间或长着几丛植物。但更多的是光凸凸的泥石,赤裸裸地对着窗户里看它的人。屋内的人,只有站在某个角度,才能看到住院部楼前绿意盎然荷塘的一个小角。即便是这么一面窗户,程香草也看着窗外出神。她没料想自己能从邻省的护校分配到这么偏僻的山美县来。
程香草不仅叹口气。她没把户口从邻省迁过来。因为这样,谁也就不知晓她家的地主成份。程香草有种直觉,必须和这种家庭成份撇开关系。可是,这不阻碍程香草此时对着窗外光凸凸的山壁想念在邻省的家。程香草的想念里,间或会闪过国成那张清俊的脸。程香草有些吓了一跳。怎么会想到国成呢?
程香草拂拂头发、稳定心神。从窗外转回目光,正见何秋栬和国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何护士长,明天李书记转院去信城地区人民医院。是否要有护士和我一同护送?”国成跟在何秋艳身后问。国成没有护送病人转院的经验。他想护士长何秋艳应该比较了解情况。
“若病人情况不好。为防转院途中不测,会配备一名护士。”何秋艳实事求是回答。她极希望这次转院护送的是吴刚。如果是这样,她求之不得的毛遂自荐。可惜不是。
“那李书记这个情况,多一个医护人员会稳当吧。”国成沉吟道。国成一个上午都在研究李书记的病情。除极度疲劳,需要睡眠之外,身体的其他情况都不容乐观。
“香草,要不明天你和国成医生一起负责护送李书记转院去信城地区人民医院吧。”何秋艳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一边的程香草,听到国成的话,便转头对程香草说。
程香草有些发楞。她才想到国成,就有和国成一起护送病人转院的机会。程香草心里乐坏了。却不敢表现出来,让何秋艳和囸成看到。只淡淡微笑点头,应道:“好。”
“好,那香草,明天就辛苦你了。”国成向香草点头微笑道。国成笑起来,那略一大一小眼睛里的目光,更显清澈。
程香草心里如小鹿乱撞,目送着国成离开。
03
国成回到办公室,看着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会儿。继续翻开前会翻阅的资料继续研究起来。国成不想浪费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昨晚值夜班的吴刚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
“国成,上午情况怎么样?”吴刚拖开凳子,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他觉得因睡眠不足,脑袋隐隐发痛。
“还不错。”国成从书本里抬起头,见是国成,笑了。
“对了,小病房来了病人。明天转院去信城地区人民医院。”国成想起,李书记是吴刚下晚班之后进院的,交待道。
“是李书记吗?”吴刚记得,上次李书记强行自己出院,病情情况就恢复得不是很好。
“是啊。”国成点点头,他记得何书记说过,原来,李书记一直是吴刚的病人。国成想,或许吴刚护送李书记转院更合适。
国成正要开口,不料吴刚已抢先道:“国成,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吴刚听到国成说信城两字就万分激动。一座城,因为有一个,意义完全不一样。信城因为有张圆、于吴刚就是如此。吴刚不知道自己对张圆的单恋,能支撑多久。可至少现在的信城,于吴刚是一座意义完全不同的城。他渴望每一个走近张圆的机会。
吴刚不待国成回答。跳将起身:“就这么定了。我去找何秋艳,让她别派护士了。我们俩护送应该没问题。而且,李书记的情况我也比较了解。”
国成本就是这个意思。听到吴刚主动提出,正中下怀。
“好啊,就这么定。”国成正欲往下说,吴刚己雀跃地起身向护士办公室快步走去。起床时,因睡眠不足,隐隐的头疼都不治而愈。吴刚觉得瞬间浑身神清气爽起来。
吴刚就这么神清气爽地走进护士办公室,出现在何秋艳面前。
何秋艳上下打量神彩飞扬,和前一会蔫头耷脑坐在荷塘边啃馒头时,判若两人的吴刚有些奇怪。
“有喜事?”何秋艳仔细看着吴刚眉开眼笑的脸,好奇地问。
“没。我想来和你商量个事。”吴刚笑呵呵地道。办公室里一边的程香草准备走开。可是吴刚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明天,我和国成一起护送李书记,转院去信城地区人民医院。你这里就不用另外再派人了。”吴刚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程香草耳里是那么刺耳。怎么就不用再另外派人呢?她已经开始憧憬明天和国成的单独相处了。
程香草难受。可是她不知道有一个人比她更难受。
何秋艳此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向眉开眼笑的吴刚,勉强点点头,背过身去。
何秋艳觉得有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幸好她此时对着的窗外,是一片住院部楼房紧挨着山的山壁。
何秋艳听到吴刚用极快乐的声音,和程香草打着招呼。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何秋艳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痛。她当然知道吴刚这么开心是为什么。为了那个叫张圆的在信城的女孩。两年来,何秋艳看到吴刚的情绪起伏都是为了这个叫张圆的女孩。可是自己呢?吴刚什么时候注意过自己?
何秋艳又想起母亲王桂花的唠叨,和父亲虽不唠叨却失望的眼神。
03
两年了。何秋艳对吴刚情有独衷。何秋艳等得起,何秋艳的父母等不起。转眼,何秋艳参加工作几年了。当地女孩象何秋艳这个年纪,早就结婚生娃了。回娘家的时候,大娃哭,小娃闹。但总之是热热闹闹。哪里象何秋艳,这个年纪还未出阁,依然住在家里。
那些曾经羡慕何秋艳父母有个出息女儿的街坊邻居,早就不羡慕了。各自抱着自家的孙辈,夸着各自抱在怀里,带在身边的娃。或数着谁家闺女嫁得好。
那些早年不被何秋艳看在眼里的提亲对象,早成了人家的乘龙快婿。
两年了,自己对吴刚的单恋和等待,值不值得?何秋艳抹去眼眶涌出的泪水,对着眼前窗外一片赤裸的山壁,觉得一片迷茫。原来一直坚定的信念,何秋艳感觉到了一阵小小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