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张圆忐忑地回到座位坐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依如既往的得第一。还是成全了自己帮助母亲的心愿不得第一。
老师照例慢条斯理地在宣布考试成绩前有长长的开场白。今天张圆却是一个字听不进去。她瞧着老师一开一合的嘴,手捏着衣边出了汗。
终于,老师拿起眼前的考试成绩,清清喉咙,开始宣读。照例,从第一名读起。
“第一名,秦越。”老师的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听在张圆耳里如晴天霹雳。“第二名,张圆。”老师的声音似乎穿过遥远的空间穿越过来。
张圆低着头,泪珠不自主地掉了下来。真的不能再读书了,这是天意吗?平时总是考第一,偏碰着和母亲有这样的约定就考了第二。
旁边的同学捅了捅张圆,“阿圆,你考第二都哭啊。你看看我,都没进过前十,还不得哭死啊?”
张圆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抬头向同学笑笑。张圆想,这样也好,让自己下定决心辍学。帮助家里,不让母亲太辛苦。
那日放学后,张圆磨蹭着在教室里坐了很久才回家。她想好了,不上学了。最后再感受班里、学校里熟悉的氛围。
张圆回到家时较平常晚了很多。哥哥张方已到家,正帮着母亲把饭菜端上饭桌。见到张圆回来,招呼张圆坐下吃饭。
一家三口围桌而坐,母亲的菜总是做得那么好吃。
“阿圆,考试成绩下来了?”母亲往兄妹俩的碗里夹桌上唯一放了荤的菜,自己夹了一筷子头天的剰菜,边询问着低头扒饭的张圆。
“嗯,第二名。”张圆装着若无其事地说。
“阿圆最棒了,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不明就里的张方顺嘴接道。
母亲却没了声音。张圆亦默默地扒饭。
张方终于觉得哪里不对,“第二也挺好的,你们怎么了?”
张方看看低头扒饭的张圆,再看看闷声不响的母亲,“妈,第二也挺好的。谁也不能保证次次考第一啊。”
母亲终于放下碗,抹起了泪,“阿圆说她不上学了。”
“为什么?”张方一楞,突然醒悟过来张圆不上学的原因。
“妈,我觉得高中毕业够了。现在没几个高中生。我去找工作。让阿圆上学。”
“不,哥。我不想上学。我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吗。”张圆听到张方的话,急急反驳。
“住口。你们两个都给我去上学。”平日性格温顺的母亲第一次对兄妹二人虎下了脸。
那日晚饭吃得不欢而散,各人都揣了自己的心思。张圆打定主意不上学。张方也动了不上学的心思。母亲却在想着家中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抵债借钱。即便砸锅卖铁,母亲也横了心要让兄妹二人上学。
三人各怀了心思皆不退让。若不是张圆的老师上门家访,似乎打破不了这种僵局。
张圆自那日后,果真就不去上学。硬了心肠,面对母亲的眼泪和哥哥的苦苦劝说。张圆是那种打定主意九头驴也拉不回的倔姑娘。
转眼,张圆已有三天没去上学了。张圆每日帮着母亲做家务、做零活,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张圆把母亲缝好的衣服折叠整齐。门口传来敲门声。“来啦!”张圆清脆地应着,跑过去打开门竟愣住了。门口站着她的班主任老师。
张圆平日极守纪律,且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深得老师喜爱。无故三天不来上课,老师问平时和张圆走得近的同学,何故?都说不出所以然。便动了家访的念头。
起初以为是张圆病了,如今张圆好好的站在面前。老师不仅有些生气,“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
“是老师来了啊。”听到声音,张圆的母亲迎了出来,“来,老师您请屋里坐。”
老师跟着母亲进了屋,张圆忙跑去倒了茶给老师恭敬地端了过来,“老师,您请喝茶。”
老师并不接张圆话,倒是转头望向张圆的母亲,“大姐,张圆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学呢?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老师询问地看着母亲。
“老师,我不上学了。”张圆小声说。
“你给我打住。”母亲喝止了张圆,抹起了眼泪。一五一十向老师说起了家里的情况。
“老师,您劝劝她,让她去上学,她一定听您的。”母亲恳求地望着老师。
老师半天沉吟不语。突然眼前一亮,“大姐,可以让阿圆去考中专。这样,省了中学的学杂费。考上中专,成绩好有奖学金,花不了太多的钱。而且中专读两年就可毕业,参加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只是可惜了阿圆这颗好苗子,不能上大学。”
母亲和张圆的眼里亦一亮,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02
阿奇奇怪国成填高考志愿时,全部填了医学院。“你这么想当医生吗?”
“是啊。我父亲就是一名医生。看他救死扶伤,病人治愈时特别有成就感。”国成看着自己填的所有志愿项都是医学院的志愿表说。
这次的高考,他有把握考上。只是会被录取在哪家医学院呢?他特别填报了一所中部省份的医学院。
国成自回国后,一直留在沿海城市。他心里有个愿望:到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他听说那片地区缺少医生,而他学成以后正好有用武之地。
仿佛是老天听到国成内心的愿望。一个月后,国成接到了那所中部省份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阿淑却闷闷不乐。班上的同学除了国成,都留在了小城或本省的大学。比如阿奇,虽未考上大学,却在小城找了工作。阿淑自己亦考上附近一所师范学院。只有国成要去那么远。
若留在附近,终归有三个月培训班的同学和高中同学方便往来。而国成此一去山高水长,通讯不方便,迟早会失了联系。国成就又成了一个人了。
国成却不在意。亦未留意阿淑的心思。这几天与阿奇几个同学天天在一起。
过几天,就要去医学院报到了。国成舍不得相处了两年的同学和两年下来熟悉的小城。自回国后,这里仿佛成了自己又一个故乡。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这一天还是来了。阿奇、阿淑、平日几个玩得较好的同学都来送行。
国成依旧提着当初回国时提的小箱,穿着发旧的白衬衫,微笑着向一干人挥手,“回吧,后会有期。多联系。”
国成的眼依旧清澈,笑容如春风拂过人心。国成回身一个健步敏捷地上了车。
上车后,国成看到阿奇、阿淑他们并未走。站在原地向他挥手。国成觉得这种景象似曾相似。又是离别。国成低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国成回转头,阿奇阿淑他们越来越远。所有的景物都向后退去,且越来越快。真的再见了。而那个陌生、遥远的中部省份却一点点离国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