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二日张圆醒来时,不见国成。张圆披衣艰难套上鞋出门,正见国成端两个痰盂去厕所倒。
国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显见干活了好一阵子。从厕所出来,见张圆含泪站在厕所门口等他。
“阿圆,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国成急道,想伸手来扶,又将拿着痰盂的手缩了回去。
“你别做。这是我的活。你赶紧吃饭上班去。“不时有早晨如厕的人从厕所出来。张圆站在男厕所门口难免尴尬。国成用示意张圆离开,张圆不依道。
“什么你的活我的活,我们是一家人啊。“话虽如此。国成亦用最快速度将痰盂放回病房。洗手洗脸吃饭。他在门诊部挂号室的工作亦不能迟到。有人看管,会向单有声汇报。即便没人看管,国成的个性上班从来准时。
国成估摸早晨的活干得差不多,下班回来能接着其他的活。嘱咐张圆休息,活等他回来干,保重身体。说罢往门诊部赶。
张圆看着国成远去消瘦背影,心里发酸。她不想让国成太辛苦。
张圆经过医生办公室有些不习惯。她差点习惯性往里走。张圆依旧套上白大褂去病房。病人们依旧热情招呼:“张医生来了。”
张圆向众人笑笑,低头打扫卫生。将各病床下的垃圾扫出。将又装满污物的痰盂端出去倒。
病人起初不习惯,头天还给他们看病的大夫今天端屎倒尿。看着张圆出来进去也就习惯了。只是张圆挺着身孕的身子让人觉得不忍。不时有人劝张圆歇歇。
张圆对众人好意报以微笑。走出病房时听到有人说:“听说张医生是地主,被打倒了。”众人发出了然的回应。
张圆己无所谓人们如何看她。
张圆捶着酸痛的腰,她极想坐下休息。可是还要打扫病房楼层卫生。国成清晨虽扫过,几小时功夫又脏。
张圆拖着扫把,人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扫把柄上。她想站着歇口气再干。却发现楼道己被清扫干净。张圆抬头,见王院长佝偻的背影正转过下楼的拐角。张圆心里一阵感激。却被单有声撞见。
单有声鹰眼心里一目了然。
“张圆,楼外的卫生也要打扫。”单有声不客气。
“不是让我负责楼内卫生打扫吗?”张圆疑惑。
“那一片全要打扫。”单有声朝荷塘沿山路指。言下之意,视力范围之内亦是张圆要打扫的范围。
张圆拖着扫把蹒跚下楼。单有声看着张圆蹒跚背影露出冷笑。昨晚没整到位,以后来日方长。单有声得意洋洋转回身正撞上背后一直看着的程香草。
“香草。”单有声立刻转换表情。程香草一言不发掉头而去。
程香草愧疚,尤其见张圆拖着笨重身子倒痰盂。她不想再助纣为虐,单有声叫她亦不想理。一言不发掉头离开。
楼外的打扫不比楼内。太阳毒辣的热度,此起彼伏的蝉鸣。除山林草木大太阳下看不到活物,都找地方纳凉。
张圆挺着大肚子在日头下扫地己汗流浃背。张圆母亲迈着小步,急碎地走到张圆跟前,夺下张圆手中扫把,拖张圆回房间。
张圆在阴凉处坐下才发现己有明显中暑症状。幸亏母亲不管不顾将她拖将回来。
“歇歇吧,来喝点水。外面的卫生早晨傍晚扫。这个点太热。人会吃不消。不为自己想亦要为孩子想。”母亲塞给张圆一大杯凉开水。张圆喝了个痛快。
单有声一直密切关注张圆一举一动。此时见状想下楼训斥。却见程香草不知何时亦站在窗前往楼下看。识得单有声意图一旁用眼瞪他。单有声知道惹恼程香草,难从程香草处得甜头,终未发作。
一大杯凉白开下肚,张圆缓过神。因中署浑身乏力。在母亲劝说下躺下休息。不知觉沉入梦乡。
张圆醒来时,窗外夕阳快落山。张圆撑着身子坐起。屋里没人,房门半敞开。张圆艰难地将有些浮肿的脚塞进鞋边唤道:“妈,几点了?你怎么也不叫我。”无人答应。
张圆手撑腰移到门外,做菜的小煤炉上煨着稀饭。远处母亲正跟在国成身后帮忙。母亲与国成己将进住院部的沿山路清扫干净。
“妈!”张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接母亲来本想让母亲享几天清福。未料母亲跟她吃苦。偌大年纪,还需操劳。
见张圆出来,国成老远向张圆露出微笑。依如第一次他们见面,笑容在阳光下清澈明亮温暖。
张圆不禁亦跟着微笑。母亲似感应两人相视而笑,抬头对张圆亦笑道:“阿圆,醒了?很快啊,一会就吃饭。”
张圆点头,蹒跚走过去与母亲国成汇合。张圆觉得与家人在一起,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张圆未注意背后的程香草投来羡慕眼神。
程香草感叹,即便遭难,只要和家人在一起亦让人羡慕。
国成与张圆的日子渐渐趋于平静。每日国成早起做张圆份内的活。下班亦急急赶回家帮张圆干活。王院长亦不时暗中帮张圆做点活,何秋艳等好心人亦会暗中帮张圆干点活。张圆身子重越来越力不从心。索性由着国成和其他人暗中帮忙。虽如此,张圆亦每日挺着大肚去病房倒痰盂。
张圆身子本自笨重,端着痰盂下楼更加艰难。
这日张圆照旧从病房端出痰盂去倒。张圆现在的身子白手走路亦让人看着焦心。何况端着装满污物的痰盂。
张圆下楼时一个咧趙若非正好经过的何秋艳一把扶住,险些摔下楼来。手中的痰盂未拿稳摔了出去,满地污物。
“张圆,你干什么!你把楼道弄成这样子是想干什么?”单有声如鬼影般不知从何处冒出大声喝道。
张圆正待说话被何秋艳拦在身后:“单主任,张圆是孕妇。你没看到她差点摔倒吗?这么高的楼梯摔下去,多危险!”
楼梯口的动静引出许多人。纷纷指指点点:“是啊,这要摔下去多危险,搞不好孩子就摔没了。”
单有声本想借机训斥张圆,但知众怒难犯。气哼哼道:“那也要把这里收拾干净。”
张圆稳稳心神,她亦被吓着。若非何秋艳扶住,她知道摔下去的后果。
“秋艳,没事,我来弄干净。”张圆艰难地扶住楼梯想下楼捡起摔得老远的痰盂。被何秋艳一把搀住:“还说没事,多危险。你歇着,我来。”
有人己拿过扫把来扫,张圆有些惊讶,竟是程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