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密布,笼罩在马克塔里夫国务院的大楼上方。
社葬高哀在办公室内望着窗外,觉得心情乱糟糟的。看着那些慢慢漂游的乌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久久不去的病症。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脑血栓让她变成一个痴呆,连话也不会说。
一想到自己在鬼门关来回走了一趟,社葬高哀不住打了个激灵。
相比自己的奇迹般地痊愈,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祖辈,社暮帝皇的出现。如果弗洛伊德没有开玩笑,那必然是社暮帝皇的灵魂。她为什么会来到自己的病房呢?而且还亲吻了自己的额头。
那时候她本该没有意识的,但却隐隐地感觉到朱唇的轻吻。随后她就醒来了,看着围在病床周围,前来探病的朋友们。可是社暮帝皇不应该被她召唤来的,她难道是潜意识地在向祖辈求助吗?
社葬高哀越想越纳闷,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现在她甚至无心整理面前的文件,于是转过椅子面向弗洛伊德。
自从她回到工作上后,弗洛伊德便自主地从奥丁国的龙类总统退下了,然后变成了她的助手。看着埋头苦干的弗洛伊德,社葬高哀不知是悲还是喜,弗洛伊德真的成为了他想要变成的龙吗。
“弗洛伊德,尼德霍格和你会面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社葬高哀微笑道,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弗洛伊德的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
“社阿姨……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弗洛伊德放下手中的笔,稍稍有些害怕地看着社葬高哀。
“你告诉我,不然我不会离开的。”社葬高哀继续俯身,双膝稍稍弯曲着,双手慢慢地从弗洛伊德的双肩上下滑,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左肩上,脸颊已经紧紧地贴在一起。
社葬高哀穿着白色的无领衬衣,外面套着深蓝色的长袖,但因为天气依然闷热,所以她把长袖脱下来挂在了椅子上。
弗洛伊德挺直腰杆,把腿跷起来,“我会告诉你的……能不能先离开。”
“好。”社葬高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同样地翘起了腿。
“你在干什么,不是说要告诉我吗?”社葬高哀打起了哈欠。
“啊啊……是的。”弗洛伊德干脆低头,“尼德霍格那一天告诉我,外星的生物要来入侵,让我整备好西方龙类的军队,做好迎战准备。”
“外星生物?”社葬高哀摸摸下巴,“好像在我醒来的时候,尼德霍格也对我说过外星生物的事,让我召集所有的黑麒麟。”社葬高哀弯腰前屈,抬起弗洛伊德的头,“所以你在来马克塔里夫之前整备好军队没有?”
“我当然准备好了。”弗洛伊德点头,社葬高哀这才放开手,“在和尼德霍格见面的那一天就准备好了。”
“那我也应该把所有麒麟都召集好,不仅仅是黑麒麟。”社葬高哀转过椅子,正对着办公桌,“这件事情和人类说了吗?”
“尼德霍格说等到她把一切都准备完毕,会告诉人类的。”
“那我们就等着吧,我处理完这批文件就去把这件事情告诉麒麟。其实人类也应该有所警惕了吧,毕竟航空局已经看到了那艘比星球还大的战舰了。那就是我们要对战的外星生物吗?”
“我想应该是的。”弗洛伊德也转过去,看着社葬高哀认真处理文件的侧脸,有点不忍心打断她。他右手重新握起笔,却发了疯一般地颤抖,他赶紧握住发抖的右手,等了片刻才静下来。
“那个,”弗洛伊德故意咳嗽两声,“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社葬高哀等了半晌才回应。
“社阿姨你……父母们……都被杀了。”弗洛伊德吞吞吐吐地讲,尽可能让社葬高哀能接受他的节奏,“Peony龙钥也被抢走了。被一个叫作迪亚蒙德的龙类。”
说完弗洛伊德便低下头,他不敢看社葬高哀的脸,他怕自己也会和社葬高哀一样崩溃。他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裤子,等待着社葬高哀的痛哭,可是他没有等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听见。
他微微抬头,看向社葬高哀。她面如死灰,紧咬着牙关,神情愤然,黄金眸中的艳红左右颤抖,好似难以抑制的烈火,下一刻就会蔓延到外界。
“果然。”社葬高哀浑身颤抖,紧握着钢笔,合金的笔身开始蹦蹦作响,出现几道裂纹,“我应该和他们说的,Peony龙钥最好放在博物馆里。”
弗洛伊德紧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社葬高哀浑身发抖的气势,他感觉到更多的是她的愤怒。
“但是抢了龙钥还杀龙……怎么可能会原谅她!”社葬高哀猛拍办公桌,钢笔在那一刻破碎,墨汁迸射而出,把她的左手染黑。
“怎么可能……会原谅。”社葬高哀呜咽道,捂额慢慢俯身,开始啜泣起来。
泪水滴打在地板上,弗洛伊德起身,上前抱住了社葬高哀。社葬高哀靠在弗洛伊德右肩上,她的鸣泣顿时化为悲痛欲绝的哭喊,好似利爪撕裂弗洛伊德的心。
夜枭孤独地行走在山坡上,没有谁为他指路,他也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走。他喜欢这条山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座山开满了粉白色的花。每到四月季,它们会开放,艳丽的花瓣散发着幽香,夜枭在树下,会感到心情舒畅。
而现在只是枯枝败叶而已。
他是在园博园的展览馆偶然读到的。樱花,勾起了他被掩埋的记忆,但只是小小的一角。
最先令他觉得奇怪的,是南宫文乐。她在临死之前的神情是如此熟悉,让他想到一个人,他不知道是什么人,于是他开始寻找任何能勾起他回忆的东西。
开始的是山,在他的脑海中,自己的家乡也有山,高耸入云,山的最上层落着雪,白得和柔软的云一样。但他记忆中的山是孤立的山脉,就和自己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女性的声音从夜枭面前传来。她是卡塔斯托菲尔·神凌珺翊,各类文明的保存者。
“散散步。”夜枭继续向前走,“我在试着找回以前的记忆。”
“这样吗?”神凌珺翊双手背在身后,也跟着夜枭一起慢步,“这里的确和你居住的星球很像,但并不完全一样。”
“我记不起我家乡的名字,虚空向量的洗脑把所有回忆都冲走了。不管是美好还是痛苦的。”
“虚空向量也是为了你们好,不然你们也会变成杀人魔。”神凌珺翊柔声说,“能被清洗掉的记忆都是表层,让你们不会再回想起以往的痛苦。深层记忆已经嵌刻在你们的脑海中,融为一体。当你看到相似的东西时,你可能会回忆起一些。但尽可能地去少回忆,强行把过去的事情一下子回忆起来,说不定你会不堪重负。”
“你说南宫文乐,她会是那个相似的东西吗?”夜枭抬头望望天,白云在空中形成了漩涡,慢慢地旋转着。
“别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你的目标是尼德霍格。那条奸诈的老邪龙,从旧世界中苟活下来的家伙,不知道是受到了谁的帮助,竟然也成为了再造龙类。”
“她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别再抒情了。南宫文乐这个叛贼应该让英灵座去管,你现在去关注她是在浪费时间。”一艘棱形的无人机冲散朵朵白云,从天而降来到神凌珺翊的身边,“他们的数量很多,你有再多的刀也应付不过来。用我的多功能无人机来辅助你作战,祝你大功告成。”
神凌珺翊拍了拍夜枭的背,正准备离开之时,被他抓住了手。
“还有什么事?”神凌珺翊看着夜枭,他正发着抖,像是受惊的绵羊。
“这些人……我是说这个星球上面的人类,真的是人类吗?”夜枭的声音颤抖着,“他们真的和我一样吗?”
“是一样的,你要相信虚空的技术。”神凌珺翊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双手握住夜枭战栗不已的左手,“应该说,你要相信你们人类的技术。”
“好吧,那羽广缓流是怎么回事?”
“他受到了邪龙尼德霍格的蛊惑,杀掉他是为了防止我们的情况被泄露。所以你要谨记,千万不能听信尼德霍格的一句话,他的龙类朋友也是一样。”
“他们维吉尔德人是天生的捕猎民族,或许的确不适宜虚空中的生活。一心骁勇好战的他们,脑袋不太灵光。”夜枭觉得有些可惜,但只是可惜而已,毕竟羽广缓流不是他的同类。
“有时候脑袋不灵光也是好事,他们只想着战斗嘛,是生存的本能。”神凌珺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们是支撑的最久的星球,在我赶来之前,总共坚持了一百六十三天。”
“真是勇猛啊。”夜枭用嘶哑的声音感叹道,他不禁想,如果那时候人类也能坚持这么多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