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明亮了，它们似乎是下落来，陆零站在阳台前，晚间的微风带来些许凉意，他觉得星星们仿佛触手可及。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厌恶感，讨厌着现在的感觉，讨厌着周围的家伙，除了杨雅洁。他像是被龙类操控的棋子，何时何地该怎么跳，已经被计算好。和尼德霍格他们待在一起，陆零觉得并不自在。
他相信杨雅洁的感受是一样的。
盖娅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跟着守护他的守卫，没有一丝顾虑与动摇，可是换到陆零的时候，他却不禁暗暗生疑。为什么他们当前所在的世界是轮回世界，是不是轮回世界又有什么关系？人类和龙类不也一样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过着自己的生活吗？
他们的想法是要摆脱虚空的控制，避免地球沦落为殖民地。可是既然虚空有能力创造这样的虚假世界，创造出和地球一模一样的星球，他们难道没有其他更为逆天的能力？
陆零越想越不对劲，一个星球的形成是何其困难，虚空是怎么做到的？这里难道是数据形成的虚拟世界？所有的地球人与龙类其实都已经沉睡过去，而虚空正在真实的世界中肆意妄为？
这也不可能，那他们要把74亿人和7亿龙全部抓起来。如果有仪器来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这个由数据组成的虚拟世界，其所耗的资源是何其巨大。难道多余的人都是程序模拟出来的数据？
陆零不禁浑身一颤，他想到了黑客帝国里面的情节。机器把幸存下来的所有人都困在发电厂里面，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利用有机物发电来提供它们所需的能源，而人类的大脑和中枢神经被连接到由程序编写的虚拟世界中，在那里人们仍然活着。可是现实中只是被机器榨取，提供能源的电池。
但想了想那比星球还大，大的出奇的战舰，陆零顿悟，觉得虚空照着地球的样子再做一个也不是不行。
可是不对，这也不符合逻辑。如果说和黑客帝国一样，虚空至少还有能源来维持虚拟世界继续下去，但一整个地球的资源他们又怎么可能拥有，就算有又为什么浪费在人类和龙类的身上。他们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建立殖民地，何必大费周章来重新创造一个地球。
这也想不通，那也搞不懂。陆零觉得已经被自己的思维绕成了一团毛线球，他突然觉得心情是如此的低落，被繁乱交错的信息给扰乱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去他妈的虚空！谁在乎眼前的生活是真还是假，只要自己还有感觉，只要能看到能听到，能呼吸能触摸，虚假和真实又有什么区别。生活所带来的压力已经这么大了，每天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中度过，已经非常不容易，为什么还要绞尽脑汁去想自己所在的世界真不真实？
即便是虚假的世界，他和杨雅洁的情感也不会是假的。
就算如同零伺所说的，在虚空唤醒盖娅并建立完殖民地建筑后，轮回世界就会结束，整个地球的生物都会被虚空所支配，人们会在虚空统治的时代下逐渐忘记自己的传统，但又能怎么样？人类只能自认倒霉，败给科技比自己高上一大截的外星种族。然后不服输的人会暗地里组织起反抗的队伍，他们若是成功便是全人类的英雄，失败只会让更多人恐惧。
可是自己现在不就是在为未来做准备吗？收到奶奶的请求，前去把已经变成盖娅的爷爷的记忆唤醒，让他重新变回奶奶所熟悉的人，自己所熟悉的人。
陆零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右胳膊看了看，血管呈树状般分散，在夜色下更显微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望了眼台下闪闪烁烁、来来去去的灯火，转身走进房间。
高档的木纹门被打开，那是钥匙扭转的声音，木门向内打开，尼德霍格疲惫地走了进来，把公文包与正装随便一扔，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紧紧地抱着柔软的枕头。
“回来了，我正好有些问题问你。”棱宇轩走到尼德霍格躺着的沙发边坐下，“你现在有空回答我吗？”
“应该没空。”尼德霍格埋在抱枕里，慵懒地说，“不过你可以先说出来，我会好好思考该怎么回答的。”
“虚空和现在的人类，究竟是什么关系？”
电视机恰巧被零伺关掉，整间房内顿时哑然无声。
尼德霍格慢慢转头，从抱枕中露出半张脸转向棱宇轩。她的右眸瞪得浑圆，一副惶惑的模样，“你说什么？‘现在’指的是什么？”
“整个宇宙都在说虚空非法殖民扩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英灵座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根本没有对虚空实施打击，虚空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空气一样。”棱宇轩站起来，用余光斜视着背后的零伺，零伺冷不丁地颤栗一下，咬了咬嘴唇。“并且在海王星上发现巴哈姆特姐妹遗体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百鬼在她们的船上。百鬼之盒就在深渊里面，英灵座不是在监管深渊的边际吗？为什么英灵座在痛失身为维稳龙神的巴哈姆特姐妹后，竟然只派出了南宫文乐来寻找巴哈姆特的下落？而在巴哈姆特姐妹死亡后，英灵座又为什么久久不选出新的维稳龙神？”
尼德霍格怔然地望着棱宇轩，对于她的问题完全没有思绪。棱宇轩背后的零伺突然面色一沉，猛然起身扑向棱宇轩。棱宇轩早就在注意着零伺的一举一动，立刻转身抓住她的双臂，双方在茶几前僵持。
“你们别这样。”青龙站在旁边柔声劝道，“零伺，有什么话好好和棱宇轩说，我们不是同伴吗？”
“零伺，你究竟怎么了？棱宇轩是我们的朋友！”尼德霍格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在棱宇轩的背后展开双臂，随时准备接住她。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棱宇轩怒视零伺道，双臂继续使力，握得零伺手腕处生疼，“快点告诉我，不然你的手骨就会被我捏碎。”
“你说那些话，你提出的质疑，是想要背叛我们吗？”零伺疼得直咬牙，但依然恶狠狠地直视着棱宇轩，把她的棱威给顶了回去。
棱宇轩放开零伺，把她推到沙发上，“所以你们还是不够信任我。我们的目标明明是一致的，我为了脱离轮回世界而和你们站在一起，你们为了不让人类和龙类被虚空统治，不让自己的家园变成殖民地而和我站在一起。”
“这个星球也是你的家园，是我们的港湾，是无一例外的所有龙类的故土！”零伺揉着左右手，喊道。
“这些问题已经能说明，英灵座和虚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了。”棱宇轩龇牙，右爪在左臂上撕挠，抓出长长的痕迹，“是时候去抓住南宫文乐来问问了，她正和棱霁待在一起。”
“我早就觉得她很诡异了，一直板着个脸。”零伺说，“感觉她超级冷漠的样子。”
“可是南宫文乐也只是英灵座的一员，这种事情不应该直接去问英灵座的神灵之首吗？”青龙轻声说，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领口。
“只是问问她而已，如果英灵座真的和虚空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关系，我们也不可能从她的嘴里问出来。”棱宇轩摊手道。
“你们……不会打她吧？”
“你说严刑拷问？”棱宇轩蹙眉，坐到沙发上，“我们并不打算这么干。如今到了终末之时，虚空压境，问出来也没有用。更何况我们不可能打赢英灵座。”
“那就好。”青龙长舒一口气，紧握领口的右手放了下来。
“说到这里，尼德霍格。”零伺坐过去，轻轻踩了尼德霍格一脚，“你觉得我们和虚空打，胜算有多大。”
“我不知道，这还需要很多数据分析。”尼德霍格踌躇着摇摇头。
“所以你把即将开战的消息通知到位了吗？”
“当然，每个龙我都通知到了。”尼德霍格信誓旦旦地点点头，“我向你和盖娅保证。”
门外传来连绵不断的咚咚的敲门声，显得十分急促。他们都立马向大门望去，青龙连忙过去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社葬高哀一言不发，越过青龙直冲冲地走了进来。她来到尼德霍格的面前，鞠躬道，“很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但我也想加入你们。”
“什么？”尼德霍格皱起眉问。
“弗洛伊德告诉我，您正在追踪迪亚蒙德。”社葬高哀语气坚决而又凛然，“所以，我想加入你们，一起追踪她。”
尼德霍格看着社葬高哀的双眸，饱含无尽的愤恨，她呆了片刻才说，“你……知道了吗？”
“是的，我要为我的父母报仇！”社葬高哀厉喝道。
“来，握住我的手。”尼德霍格向社葬高哀伸出手，“这会把迪亚蒙德的确切坐标告诉你。她非常的厉害，可以任意变换自己的样貌，一定要小心。”
社葬高哀和尼德霍格紧紧相握，嗯了一声。“请您放心，我有办法对付她。”
社葬高哀起身，向门外跑去，连门都没有关上。
“你疯了吗？”零伺快速转向尼德霍格，发出携带着一丝担忧的怒吼，“她要是把迪亚蒙德给搞死了怎么办？”
“我们已经没有办法顾及那么多了。”尼德霍格面容镇定，眼神毅然地说，“就算迪亚蒙德死了，也不能让虚空拿到所有的龙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