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你怎么，额。”陆飞一时语无伦次，只得躲避尼德霍格的视线，挠起了脑袋。
“你在外面做什么？”
“我睡不着，就走出来了，我也没干什么。”
“你有心事吧，是什么困扰着你？”
“没有……恩，好吧，有。”陆飞放下挠脑袋的手，双手一起自然下垂，耷拉着脑袋。
“不妨说说吗？”尼德霍格拉来了两个小板凳。
“恩。”陆飞接过一个，自己先坐下来，“我有点，有种很奇怪的，就是对人性的疑惑，还是……无奈？这种情感很奇怪，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
“因为什么才产生这种奇怪的情感呢？”
“啊，我和青龙谈了很久。你知道的吧，青龙总是在帮助他人，但她的努力没有遭到人们的肯定，她也仅仅因为一件错事就丢失了性命。我觉得，我觉得这和她以前所做的事情比起来，实在是……无可厚非吧。”
“那个时代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纠结呢。”
“因为，就现在来看人们也还是这样的啊。好人越来越少了，坏人越来越多了。人们的思想在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我都觉得，都觉得……”陆飞抱住脑袋，不知是因为寒风而发抖，还是有其他原因。
“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两个极端，黑白好坏。”尼德霍格拍了拍陆飞的背，因为身高的关系，尼德霍格要把胳膊往上抬一点才能够到。
“坏的极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容易做到。不想去做是因为他们心里的道德底线在牵制着他们，可是道德底线又从哪里来？是人性的自我束缚吗，陆飞。你好好想想，人和其他动物一样，这个地球的产物，只不过你们选择的进化方式和科学研究方向让你们在这本是物竞天择的世界上得到了优势，并且有了持续发展的方向和对自我的保障，以及一点点运气成分，你们才会有今天。换言之，如果我没有死于你们的祖先和龙类叛徒手里，你们还会有这么美好的日子吗？”
“恩，我在听。”陆飞放下尼德霍格的胳膊，握住她的手。
“社会上你们承认的，只有一种人性，这是不同性格，不同血脉的人们交流的基础。人性是进化的结果，往以前看看，人性在一开始，是不是就有对胜利的追求，对生存的渴望，对伴侣的渴求，对自己的关心？”
“的确，是这样。”
“发展了这么多年，人性也随之变化。由于种类的关系，人性会被某些精神属性和社会属性所制约，这是变化的规则。她应是个体依附于群体，存在于群体之中的本能。”
“恩。”
“既然她会受到精神和社会属性上的制约，那就说明性本无善恶。你也没必要去考究这些，若是人们想要一同堕落，那也就一同堕落；若想要一同向善，那也就一同向善。两者皆有，便才有了如今。”
“是这样吗，好吧。受教了，受教了。”
“但是你别忘了兽性。”
“啊？”
“这是动物的本我本能，兽性乃是驱动一切的原则。无论生存或者死亡，都是作为生物的冲动行为，属于潜意识内的范畴，是驱使动物活动的根本，是原始力量的源头。动物的一切活动都要满足原始欲望，绝不甘愿服从理性的社会法则所约束。”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们还像原始兽一样吗？”
“哼哼……”尼德霍格闭上双眼，又睁开来，“你还在疑惑吗？你究竟在听些什么！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青龙的做法让人们产生厌恶，是因为人们无知的自尊摆在了那里。你们可以任凭自己摧毁家园，还无动于衷；任其自相残杀却乐在其中。不要想着去做人类了，你要认清自己到底是谁。”
“谁？”
“盖娅，你就是盖娅。大自然的意志，神灵的本性。”
“哈？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感觉好傻。”陆飞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皱了皱眉。
“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普斯安弗迪纳塔隆。”（愿星宿永伴与你龙语）
“愿星宿永远陪伴与我……”尼德霍格放下陆飞的手，起身带着板凳回到屋里。陆飞过了半响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听得懂龙语。“尼德霍格，刚刚说的话，我竟然听得懂。”
陆飞抬起头来，仰望顶上星辰。就在他目光随着月光转动时，也有几颗星辰在随之移动，但是对于陆飞来说她们太渺小了，陆飞并没有注意到这异样的几颗星辰，便收拾起板凳进了屋。
“你难不成还要真的去扶！”陆飞一把拉住青龙，现在社会上摔倒的老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扶起来的。
青龙一言未发，直接上去扶了起来，顺带老人过了马路。
“钱包？反正那个人也不会来拿的，你干脆自己留着算了。”
青龙一直在失物招领所等待失主等了四个小时，终于有人认领了。
“捐款？你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你要是那次不还钱包也好啊。”
青龙把自己还剩下的钱全都捐了出去。
“卧槽，你就这么傻的吗，我都懒得说你啊。”
“怎么了嘛？”青龙像个没事人样的，傻乎乎的问。
“你，嗨呀！那你要不好人做到底，也帮我把饭钱付了？”
“可是我的钱都捐出去了呀。”
陆飞实在是无语了，虽然是自己看不惯青龙的行为，可就是想要生气。生谁的气也不清楚，毕竟自己不是青龙爹不是青龙妈，刚认识不久也没多少天数。
他和青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跳梁小丑。没有见识，没有胆量，也没有事情可做。倒是在阻止她做好事的时候言辞一套比一套溜！
下午一点整，时代广场的露天咖啡厅里。零伺正坐在一个桌子前，细细品味着上等的茶。在她的对面，有一个空着的位子，不知道是留给谁的。她抿一口，又慢慢的放下，再盖上茶盖。至始至终她的背都是挺直着的，整套动作显得十分的优雅。
零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随后又睁开眼睛往往四周。下午一点的太阳，若是换做以前则会是非常的毒辣，现在的天气则是惬意活动的好时光。零伺好像看到自己要等待的家伙了，便身体向后移动，推开桌子和椅子之间的距离，好让自己站起来。然后向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自己的位置在这边。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放我鸽子呢。请坐吧。”零伺伸手指向对面的藤椅，待到客人坐下后，她也才坐下。
“中午难道不是睡觉的好时候吗，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觉得这次轮回会成功吗，让我们收集到碎片。”
“我不清楚，这次的条件太苛刻了。”
尼德霍格端起茶杯，慢慢的将浓醇的茶送入喉中。不得不说带着天然气息的茶饮实在是一门伟大的艺术。
零伺板着脸，突然猛地把茶杯放到木桌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可是尼德霍格却没有丝毫的变动，仍然是冷静地品尝着自然之息。
“你不清楚，你不清楚的是我等了多少个轮回！”零伺既愤怒又带着一副哭腔说道。
“自从我遇到盖娅那天起，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吗？我们互相把对方看作是生命的另一半，这种感情你明白吗！我们希望有家庭有儿女，我们可以在自家后院养着一大片的太阳花，过着与这闹世隔绝的，没有风浪的平静生活。
“我们一起对对方许下诺言，其他的守卫都羡慕不已，我觉得我龙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就要从那一刻开始，直到我慢慢老死！可是当盖娅向虚空求助的时候，这该死的轮回把一切都变了。”
“虚空？你想说你要站在虚空那一边吗。”尼德霍格放下茶杯，眼神瞬时变得凶狠了起来，这让零伺有些胆颤，但是她还是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对了，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你了，尼德霍格。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守卫列表里，我从头到尾就没有见过你。这次轮回，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我能记住每一次轮回的详细过程，这是其他守卫做不到的事情。她们除了知道盖娅是谁，自己应该做什么以外，是根本记不起以前的轮回发生了什么的。你究竟有什么打算，还是说你仍然想借助盖娅的力量来复兴龙族，统治地球吗？”
“哈哈哈，”尼德霍格突然大笑起来，“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借助盖娅的力量，如果我要，我还需要借吗？现在盖娅的力量只不过是其中的十分之一，我如果能把这力量转换到其他的方面，我为什么不等着这最后一个碎片被你们收集完，再加以利用呢？盖娅只不过是数个生命还处于旺盛期的星球的意志罢了，你觉得对于我而言这种意志的力量有什么好去获得的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
“哦，关于你为什么记得每个轮回的详细过程。你知道以前的事情吗，很久以前的轮回了。你在保护盖娅的途中，左脑受到了帕里西融合弹的攻击，当时你的样子可是四肢不住发抖，口吐白沫呢。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最好的龙医们都赶来为你第一时间做手术。他们先是切割了你左右脑的连接纤维部分，再然后把你严重受到帕里西元素腐蚀的左脑，以机械为主魔法为辅的结构重新铸造，但是由于记忆问题无法解决。当时的最厉害的大法师和机械师就为你专门打造了一片记忆芯片，以好帮你继承以前的记忆。顺便一提，包括你的左眼，都是机械加魔法元件组成的。”
“什……什么？！”零伺听完后震惊不已，就连握住茶杯把的手都在不住的抖动。若她有汗腺，那必定全身冷汗直流，这骇人听闻的手术，没有一个人可以想象。
“你不记得也正常，毕竟从那以后你的记忆才真正的完全建立了起来。开启你左半边脑袋的按钮就在你的左耳后根上，来试试吧？”
尼德霍格把右手伸向零伺的左耳后根，就在触碰到耳垂的时候，零伺用手把尼德霍格的手使劲的往下一拍，差点让尼德霍格站不住脚，尼德霍格又用伸出左手；零伺在按压她右手的同时，自己的右手也同样的伸出去挡尼德霍格的左手，但很不巧，桌上的茶杯一时拦住了零伺，让尼德霍格触摸到了她左耳后根的按钮。
机械齿轮转动般的声音从零伺脑海深处传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左边的脑袋分裂开来了，银白色的金属配对着紫色的微光，在连接部分还有许多微小的齿轮纷纷转动，紫光在不同的部位显现，甚至是随着金属管移动，想必这就是机械神经。
零伺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把自己桌上的茶杯不小心摔了个粉碎。她只能感觉到凉风徐徐的吹着她的左脑，十分不快。
尼德霍格再一次按下了按钮，让零伺的机械脑袋收了回去。随后走到了她面前，拍了拍肩膀。
“你就是每次轮回的史书，你便是我们全部的记忆，唯一的希望。你左脑内的芯片就是你的第二颗心脏，第二条命。”
零伺还没从惊讶中苏醒过来，仍然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尼德霍格的话听进去。
尼德霍格微笑着，又与零伺更加贴紧一步。她的嘴唇靠着零伺的耳旁：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说完，尼德霍格双手就插到了裤子荷包里，走了。只剩下零伺一龙在原地站着，静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