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擂台赛比完之后院长尉长空便告诉了留下的学子三日之后才进行最后一轮的比赛。因此,乘机出学院的人也不在少数。
未时。
午时的阳光还那么强烈,仅仅隔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阳光便黯淡了下去。
整个天灰蒙蒙的,天要下雨却滴雨不见。
南寒月关了房门又开,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才出了门。
离开那个满是药味的房间她顿时觉得呼吸更加通畅了。
被南寒月推到门外的无殇在等着她。两人碰面之后直径走向大门。
一路走去,路上行走的人还是很多的。来来往往的人之中南寒月却偏偏没看见那两个冤家。
方才无殇和她说,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那两冤家还来过。接下来的也不用无殇说南寒月也知道。
来干嘛?
无非是嘲讽罢了,还能有别的什么?
果不其然。南寒月心里想的和无殇说的一样。南怡苒很是嚣张跋扈,南慕阳很是阴阳怪气。这两人也就这点能耐了。
不过看见这两人之后大多数人都会有些不爽,更何况还是无殇。
别人示好都被他拒绝了,更何况是故意来这里嘲讽,能走出去已经算是无殇的恩德了。
南寒月走着边听无殇给她讲那些事情。
还听说了为什么没碰见南怡苒和南慕阳两人。
一个好奇,老早就跑出去了;还有一个认真,在闭关修炼呢。
南寒月听了不过也是摇摇头。
兄妹俩的性格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若不是南慕阳护着,她南怡苒或许早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了。
沿着宽敞的石子路走到未央学院大门。
大门是敞开的,但是只对学院的人敞开。
为了防止那些人混进学院来,每个出门的暂定弟子都需要去门口领一块腰牌。据说是自由进出未央学院的腰牌。
南寒月和无殇一人领了一块,谢过那人之后便踏出了大门。
门外。
红木马车拦于路前。马车旁还有个少年在来回踱步。
少年长相俊俏,一身灰色长袍一只长剑持于手中。
南寒月定睛一看,脸上大喜,赶忙跑了过去。
少年也看见了南寒月,也迎了上去。
“叶侍卫!”
“四小姐。”
那少年便是东宫傲的侍卫叶鹰。
多日不见,再见没想到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当年那个策马扬鞭在街上横冲直撞的莽撞少年如今的眉宇之上已经蒙上了灰蓬蓬一层雾霾。
他见到南寒月时脸上的确是有一丝喜悦之色,但很快便被愁眉苦脸所盖去。
他脸上挂着难以启齿之色,有些忸怩地避开南寒月的目光,他拉开马车的帘子,对着南寒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四小姐既然出来了,那便随在下回一趟南府吧……”
闻言,南寒月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了下去。她回头看了看无殇,无殇也看了看她。
这马车之上的轿子里应该坐着的是东宫傲。可如今门帘掀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南寒月转过头,问道:“王爷呢?”
叶鹰久久没回,只是不断摆弄手上的帘子,低着头,不语。
南寒月见状,心里突然像是漏了一拍似的,“那,为什么要回南府?”
“……”叶鹰还是没说话,他只是低着头,不看南寒月。
叶鹰这样一番的不理会让南寒月越发急了起来。
问什么都不答,这让人觉得心里总有些不安,心里的那根弦一直是紧绷着的。
南寒月蹙眉,上前一步走,拍了一下叶鹰的肩膀,问道:“我回府,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你也知道我在南府的情况。”
南寒月在南府的情况,几乎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
不受待见,因为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瞳孔而被排斥。若不是南齐郦和徐桂琴有意护着,她怕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天色越发暗沉,南寒月的心扑通直跳。
叶鹰久久不说话,似乎应验了这天,是否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人心惶惶。
良久,双方都静默了一番后叶鹰终于将手上帘子的一角放下,抬起头来看着南寒月,双眸紧紧盯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南将军,在保护王爷返回的路上身中两箭……以身殉职了……”
咔擦――
天上倏的闪下来一条淡蓝色的裂缝。南寒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疼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有些恍惚,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突然猛咳一声,一股甜腥的味道从喉间涌了出来。
哇。
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
哗啦――
顷刻间,倾盆大雨由天而倾泻下来。
南寒月退步,撞在无殇怀里,他轻轻扶着她的肩膀,悲伤地看着她。
她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从天上落下砸在人身上生疼。
大街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说下就下,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所有人都急忙跑回屋子里避雨,只有南寒月、无殇、叶鹰三人站在未央学院门口的空地,毫无要走的意思,站在倾盆大雨之下任雨洗礼。
叶鹰的手在衣袖之下被攥得紧紧,手上一条条青筋暴起,他闭着眼,不知是泪还是雨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衣领间。
磅礴大雨,地面上腾起一层白雾,房屋人影都在白雾之中飘渺,远处的高塔,隐隐约约在雨中恍惚着影子。
大雨洗刷的地面,一股清淡的味道,草香花香弥漫。
地上那一抹艳红的颜色渐渐被大雨涤荡开来,终究散开于无色。
雨水落在南寒月的脸上,顺着她的鼻梁流水般滴下。她眼前被雨水浸湿地一片模糊,而她却放任不管,依偎在无殇的怀里。
许久,大雨似乎下的不知道停下。三人便在雨中一直站立。
也不知是否是老天在悲怜那离开的人还是惋惜她这不幸之人不幸的人生又添上了一笔。
她笑。
她笑了。
笑得肆虐,笑得疯狂。
“啊!”
她近似癫狂地推开无殇,东倒西歪地踩在雨水里,一路向前。
黑袍被浸湿,那高束的马尾被水淋湿贴在背部。
脚下一滑,她近乎狼狈地跌倒在泥地里。她似乎失去了一切知觉,眼泪唰地就淌了下来。
她渴望的亲情,在瞬间一刻淫灭。
她还没来得及慢慢品位,便被命运狠狠地将了一军。
背后弥漫来火辣辣的疼,鲜血顺着雨水,透过衣裳绽放在地面。
蜿蜒一条淡红血水,曲折远去。
她自那天幻境之后便不再哭,哪怕是身上伤痕累累,她也不会哭。然而命运总喜欢和她开玩笑,纵使她得到了灵力又怎样,她洗去了那污秽的称号又怎样,上天给予你什么,同样也会夺取什么。
而夺取的代价往往大于得到的一切。
她瘫坐在地上,似哭似笑地颤抖着身体。她不再咆哮,只是半垂着眼望着远方的天。
灰蒙蒙的,像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自那日悬崖险离,她身边的亲人便是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可为何,离开的都是对她那么好的人,那些罪魁祸首,为何还苟且残活!
如果不是尹艳芳,她不会一觉醒来就在悬崖;如果不是南怡苒的嫉妒,南慕阳的不甘,尹艳芳的狠心,她不会孤身去到战场之上,无殇不会受伤,南舞夜也不会为了保护她,惨死在她的眼前!
这一切,这彻头彻尾的一切,全部都源于那该死的一家。
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怎会搭上这么多条命,换来他们的“安逸”。
南寒月闭上了眼,重着呼吸长呵了一口气。
泪水夹杂着雨水落下,她抬手一把抹去。
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走回马车旁,冷着眸子,淡淡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