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之时,天气任是微凉。
而此时的明府则是一派欣欣向荣,好不喜庆。
今日是明府嫡女明扶烟及笈之日,皇冠贵族纷纷而至。
且看这明扶烟,生的面若娇花,柳眉风韵自成,朱唇不点而红,一双凤眼菩提,威仪自成;头戴玉钗金步摇,身披艳色牡丹袍,笑得极是端庄得体。
众人见此更是不禁赞叹起来。
及笈礼毕,太子和明扶烟避开了喧哗,步行于明府后院。
满园春色初现,太子雅兴颇高,再看明扶烟面比花娇,更是心情愉悦,遣散了随从的侍女。
明扶烟面上端的得体又优雅,却不难看出她面色微红,一双眼时不时偷偷打量着风雅俊秀的太子……
“扶烟,今日你便及了笈了,不要多时,你便是我的太子妃……”
明扶烟笑得不骄不躁。
两人又谈笑风生地顺着明府的小径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明府里甚是偏远的地方。
明扶烟恰好低垂着眸子,看见了铺在地上的白色梨花,顿时一愣。
慌乱地抬起头,就见太子正兴味盎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处梨园,抬脚作势就要进去一探究竟。
明扶烟美目一闪,抓住了了太子的手臂:“殿下不可……”
“何故?”太子拧了拧长眉,又忍不住看向那出荒凉的小院落。
院门紧闭,竟然落了三四把锁,锁链已经生锈了。
好在这破落的院子围墙低矮,可以看见满园的梨白,飘落了些,洋洋洒洒,纷纷乱乱,竟像是北国的雪景。
“这院子太过破落,还是换到别处吧殿下,别处景致更雅……”
太子尚且年少,好美景与美诗,才华横溢,乃是一代翩翩佳公子,又颇有见识,生的俊美,因此极受皇上的宠爱……
他不由得伤神片刻:“倒像是北国的雪景,我还从未见过别处的梨花也开得如此凄美……便是皇宫的梨花也少了几分诗意……”
明扶烟幽幽地瞥了一眼破落不堪的院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稍纵即逝莫名的情绪。
“罢了,去别处吧……”
再看此处破落小院,木门紧闭直至天黑,才见一小侍女提着灯笼慌慌张张地踱了进来,娴熟地开了锁,又神神秘秘地关上了大门,揉了揉腰开了另一扇门上的铁锁,将提在手中的饭盒随意地从门缝地扔了进去,这才满意地又落了锁。
木屋之内一片漆黑,却是半晌未曾听见有所动静。
很久,里面传来了细微的铁链碰撞的声音。
“喀喇--喀喇--”
一赤足少女在黑暗中摸到了掉在地上的饭盒,只掏到了几个白面馒头。
“这在末世可是个好东西。”少女低声细语,随即很快用馒头裹了腹,拍了拍手又走回了床边。
一闭上眼,少女就皱起眉来。
苏瑾花了二三天才接受自己从末世重生到古代的事实,现在看来,她需要花更多精力接受自己被幽禁又虐待的事实了。
原主名叫明扶媱。
是明府的六小姐,幼时出生因伴随吉兆又生得极其讨喜,深得众人宠爱,由此,8岁时皇上便替太子定明扶媱为太子妃的人选。
只是好景不长。
明扶媱身为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还未完全定下来,明扶媱就毁了容,说是贪玩,大半张脸都栽进落入烤火的火盆子里,当时给小扶媱烤火的小婢女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晚正是除夕夜。
由于没有及时救治,烧伤面积过于严重,明扶媱渐渐地只能戴着面具示人了。
而后来,府里不知从哪里来的疯道士说明扶媱是天煞孤星,命里克亲又会克夫,一生难平,唯有幽禁起来不让此女见得他人与阳光,才可逢凶化吉,安度数十载,否则,此女的灾祸将会殃及整个明府。
偏偏这疯道士不是空口无凭,而是头头是道,说得那是天花乱坠,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
至此,原主明扶媱再不见天日。
这还没完。
还未消停几日又不知从何传来了明扶媱邪煞之气过于严重,需得用铁链缚其四肢困于床上,每隔三月做一次法事方可压其恶气。
那年,好容易撑活到十岁的明扶媱,又遭受到了每三月一次的法事的残害,将狗血淋其屋内四角,再以鸡血入法师之口喷洒及其床铺,用内外各三道铁锁将房门锁严实,直到入了夜才可送去一餐……
要求府内一概人等不违此矩,不与其对视,不言,不语……
今日,恰好也该是明扶媱及笈的日子。
然,风光无限的人却不是原主明扶媱,而是她的大姐明扶烟。
不错,明扶烟如今正是已经选定的太子妃。
如今的她,倍受荣宠。
可又有谁记得明府还有位叫明扶媱的小姐呢?
这些都是有关于原主的记忆的事情。
而看穿一切的外来人苏瑾的内心可以说是十分的趋于平静了。
恨吗?悔吗?痛苦吗?想报仇吗?
这些都与她无关。
如今的苏瑾不过是借用了她的身体罢了。
在苏瑾看来,明扶媱可悲却并不可怜,相反的,她瞧不起明扶媱,自始至终都默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不属于她的苦难。
实在是愚不可及。
而如今的明扶媱,她要做的就是重新开始--以苏瑾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