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提姆终于打开门出来的时候,除了一脸花痴的拉巫之外,整座城堡似乎没有别人了。拉巫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地掂着脚,口齿不清地说道:“九尾王大人,大家都去参加集会了,希望您能允许我陪同您一起去集会上。”
维克提姆扯了扯有些紧的毛领子,点点头,“走吧。”
拉巫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似乎下一步就能踩到维克提姆的鞋。维克提姆无法忍受背后的灼热视线,他无奈地停住,转头刚要让拉巫跟自己并排走,结果拉巫来不及站稳,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拉巫一边低头捂着红红的脸道歉,一边后退,不等维克提姆说什么,她已经转身飞速跑掉了。
维克提姆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而他偏偏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现在他只好独自一人走向那人声鼎沸的热闹集会,一路上十几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向他问好,并向他介绍身边的来自独立区外面的家属,家属摘下同样的狐狸面具,由衷地感激了他一番。他好不容易脱身,又迎面遇上步瑞伍和斯麦澳两人。
斯麦澳似乎喝醉了,半个身子挂在步瑞伍身上,手里拿着酒壶不停地向步瑞伍嘴里塞。步瑞伍则是一脸嫌弃地去夺他的酒,斯麦澳转个圈躲过去,然后自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维克提姆能看到步瑞伍万年冷若寒冰的表情出现了裂缝,不禁觉得好笑。
步瑞伍看到维克提姆,立即站直立正,然而斯麦澳挂不住就要下滑,步瑞伍只好手忙脚乱地又拉起他。“九尾王大人请见谅。”
维克提姆摆摆手,“你们辛苦了这么久,总该要好好放松一下。”
斯麦澳摇晃着酒壶,笑眯眯地打量着维克提姆,“你这个小孩儿,很厉害,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本人的时候,哪里会料到你有今天。但是高德奈斯大人说了,你并非池中之物,池中之鱼啊……嗝!”
“请宽恕我们的无礼。”步瑞伍脸色铁青。
维克提姆毫不在意,他也不想跟一个醉鬼计较。斯麦澳却收敛了脸上的招牌笑容,红着脸叹气:“要是高德奈斯大人能看到这一切,那该有多好,他总是小心翼翼,谨慎过头,如果他像你一样敢于尝试,敢于挑战,我告诉你,他会做得比你更好!”
说多错多,步瑞伍顾不上维克提姆站在这里,就懊恼地扛起喝傻了的斯麦澳快步离去。
灯火迷离,维克提姆久久失神,人群涌动,一个晃神,他似乎看到变异人的三巨头穿越茫茫人海,向他遥遥挥手。只是一瞬间,高德奈斯和瑟舞相视一笑,便齐齐转过身去,消失在人流中。
“你干什么呢?”
格瑞姆迎着维克提姆呆滞的视线走过来,很想拍掉他颤巍巍晾在半空似是挽留什么的手,但是随即发觉他的神情像中邪了一样,只好明智地站在安全范围里,大声喊他。
耳朵受了重创,维克提姆皱着眉头掏掏耳朵,他再一抬头,人来人往,除了格瑞姆是真的在这里之外,再没有高德奈斯和瑟舞。
“出什么事了吗?你发什么呆?”格瑞姆没好气地问道。
“没事。”维克提姆拍拍额头,让自己忘掉刚才的幻觉。
“你莫不是少年早衰,要英年早逝了?”
维克提姆从格瑞姆的语气里竟听出了一丝开心的意味。“你巴不得我早逝,好继承我的地位呢吧?”
格瑞姆不做声表示默认,维克提姆差点气结,他觉得把注意力再放到这个男人身上他绝对会英年早逝,然而,他刚偏过头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寻声看去,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被戴着狐狸面具的爸爸抱在怀里,却全身都在抗拒地扭动挣扎不停,他的妈妈温柔地劝道:“乖,你也戴一个和爸爸脸上一样的面具好不好,妈妈也戴上了,你看,一点都不可怕。”年轻女人戴上面具亲吻孩子的脸颊,小男孩毫不客气地用小手打掉了她的面具。
他的爸爸只好摘下面具,无奈地哄诱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爸爸不戴了。”
小男孩拍拍手,高兴起来了,叫嚷着:“看尾巴,尾巴。”
男人立即伸出颈间的钛奥,让自己的儿子拿着把玩。
格瑞姆说道:“看这集会上,狐狸面具卖得最火。”
似乎不是什么大事,格瑞姆再看向维克提姆时,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你跟那孩子以前有仇?”
维克提姆忽视他的戏谑,观察着四周,迟疑地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普通人?”
“多又怎么了?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维克提姆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却隐隐觉得不安,眉心紧皱,神色慌张。格瑞姆抱臂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放心,我已经安排骑士军团加强巡逻,今晚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说完,他又自嘲道:“老子当年可算是越狱出来的,现在却干起这种营生,一点也不像个罪犯了。”
“不好了!前面有人打起来了!”一个穿制服的少年从人群缝里好不容易挤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格瑞姆说道。
格瑞姆给他呼噜一脑袋,瞥一眼神情淡漠的维克提姆,低声对少年训道:“老子刚夸下海口你就来打老子的脸么!这特么谁不不长眼在这个时候找事儿,看老子不削死他!”
格瑞姆气急败坏地推搡着少年往打架地点赶去,一贯收敛的暴脾气又一发不可收拾了。维克提姆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正要跟上去,眼角却瞥见一抹碎花围裙。
“桑格大叔。”
桑格捏着一个狐狸面具不知沉思什么,听到维克提姆喊他,愣了一下才转过身来,砸吧这嘴里的烟,眯着眼说道:“小子,功劳大了,说哈也中气十足了啊。”
维克提姆摊开手,环视一圈,难得骄傲地跟他炫耀,“瞧,我成功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又有烟花在头顶的夜空盛开,照亮桑格周身的寂寞沧桑。烟花一瞬,桑格的烟红得刺眼,他深吸一口,叹道:“别急着笑,你才刚走出去一步,这条路还长着呢。”
桑格说完,拍拍他快要皮包骨的窄背,便自顾自地走了。维克提姆被他的话噎住了好久,一时竟忘了问问他调查碧佑忒芙的事情进展如何了。他暗暗懊悔自己不成熟的自夸,他下定决心,绝不能像格瑞姆一样幼稚。
远在集会一边处理打架事件的格瑞姆打了个喷嚏,他擦擦喷出来的鼻涕,顺手抹在了打架的人身上……
夜色撩人,伸着钛奥的变异人在集会上自由地走来走去,穿梭在其中的普通人毫不吃惊,仿佛那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男人看到女人,女人看到男人一样,彼此只有性别的不同,而他们只有钛奥的区别。
回去的时候,维克提姆站在桥头看着人们脸上喜悦的笑容,心情出其得好,刚才郁结在胸口的不安也减淡了许多。这一刻如果能够永恒,他倒真的愿意用命去换,哪怕英年早逝。
抬脚刚迈下一级台阶,一个颀长身影与他擦肩而过,狐狸面具下一双蓝色的眼眸像人偶的眼睛,不携带任何温度和感情,在经过维克提姆身边时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而过,错身擦过。
维克提姆蓦然瞪大眼睛,急忙伸手去拉这个令他心惊的男人,然而,无论他如何找寻,这个人仿佛就地蒸发了一般,诡异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