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独立区边界外沿陷入小规模混战,步瑞伍挡在只有一尾钛奥的斯麦澳身前,愤怒地说道:“身为国王护卫队,竟敢杀害国王和仪仗队,你们想要造反吗!”
在他们身后,倒在血泊里的克胤国王胸前被利箭刺出一个血窟窿,而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周围散布着尸体,有仪仗队的人,有护卫队的人,还有许多连钛奥都没来得及伸出就枉死的月轮执事。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执事团被叛乱的护卫队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为首一人举枪对准步瑞伍的心脏,冷冷地开口:“是你们杀了国王和他的仪仗队与护卫队。你们撕毁协议,踏出独立区,企图发动战乱,我们无力阻止,死伤惨重,几人侥幸活着回去传达噩耗,并请求元老会为国王报仇。”
“你们早就预谋好了?”斯麦澳心下一惊,他回头看了一眼新独立区与帝国的界线。执事团因为看到护卫队忽然攻击国王,而不得不越过界线进行保护,如今反倒成了叛乱者栽赃诬陷的证据。
“是元老会指使你们这么做的?”斯麦澳不可置信,元老会居然可以在国王专属的护卫队中做手脚,简直权势滔天。看来要让变异人融入正常世界,最大的障碍就是元老会,必须提醒九尾王及早解决元老会。
“死到临头,知道那么多也没用了!”
话音未落,枪声密集地响起,鲜血再度染红白茫茫的雪地。
当维克提姆来到这里时,血之花汪洋成海,众多尸体卧在上面,场面血腥而阴森,竟生生夺去白雪赋予的美丽圣洁,渲染死寂的寒意。
维克提姆呆在原地,艾德蒙斯疯了一般摇晃一个又一个死去的月轮执事,试图唤醒他们,来告诉自己只是受伤了而已,他们其实还活着,然而他看到斯麦澳碎裂的眼镜时,便看到了步瑞伍与斯麦澳交叠在一起的尸体,骤然眼眶通红,一拳捶地,嘶吼出声。
“克胤国王死了,月轮执事团……全灭了。”格瑞姆清点了一遍人数,不得不遗憾地告知维克提姆这个坏消息。
“准备迎战。”维克提姆冷漠地下达命令,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艾德蒙斯跪在雪地里低着头不作声,只是拳头不曾松开。格瑞姆看着维克提姆在狂风卷起的雪屑里的萧瑟背影,眼神变得深邃,自言自语道:“迎战?永远这么被动,活该总是吃亏。”
果然,王宫传来讨伐书,声称异人撕毁和平协议,杀害国王陛下,号召帝国所有人民抵抗异人。同时,T部队开始大量迁入明市驻扎,并沿着新独立区的界线形成一道军事屏障,又一次上演了岐市的一幕。
维克提姆在城堡上看着远处攒动的人影和一排排火炮,内心变得和冬天一样寒冷。
“你真的要去和那些没人性的家伙谈判?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吗?”艾德蒙斯伤心过度,已经连睡了两天,格瑞姆一个人面对维克提姆更加火大,他没有像艾德蒙斯那样的口才,可以劝服维克提姆打消和平谈判的心思。
“没有人愿意看到战火与牺牲,我相信T部队感同身受。”
“你相信?关键是人家不信!你脑子里面只有一根筋吗?”格瑞姆气急败坏,“到现在你还提倡仁慈?你以为你在做善事?你这是伪善!最残忍、最冷酷、最懦弱的表现!”
维克提姆对他的怒火与劝解无动于衷,他让所有人准备迎战,而他孤身一人朝瞄准自己的枪口迎面走去。
“你最好别活着回来了,让大家自生自灭好了,让异人彻底消失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你就逃避吧,死了万事不愁!”
“那就要拜托你继续带领大家前进了。”维克提姆转过头,温和地说道。
格瑞姆一时语塞。
蒂斯皮尔总指挥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他似乎又长出了许多白头发,眼见维克提姆一人前来,他皱着眉头挥手制止大家在扳机上跃跃欲试的手指。
“我没有想到,异人通往和平的路走得如此顺畅,你竟然在最后关头背信弃义,将一手好牌打乱。你当种族生存大事是儿戏吗?”
“我们是被陷害……”
话没说完,一道镜子反射的强光扫过蒂斯皮尔,在他眯起眼睛的瞬间,一个人骑着战马冲出来将维克提姆拉上马背,马不停蹄地远离T部队。
“美斯特瑞?”维克提姆此刻真的很郁闷,怎么在哪儿他都要逞英雄,重点是他根本不需要。“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快停下!”
美斯特瑞狡黠地一笑,搂紧怀里瘦小的身子,“你太瘦了,最后你要是因营养不良而挂掉的话,那真是毁了一世英名。”
“你又跑出来干什么?”维克提姆没好气地问。
“当然是救你。”美斯特瑞神色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行动目标只有你,元老会下了命令,让T部队不惜任何代价杀了你。而且,当初国王下令让元老会销毁所有的红狐,但是元老会私自留下五个,并且准备利用这五个复制出一支军队,跟……唔!”
突然间,美斯特瑞闷哼一声就从马上摔了下来,维克提姆赶紧回身拽他,却被他带下马来,两个人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你怎么了?”维克提姆顾不得粘了满头的雪,立即爬到一动不动的美斯特瑞身边,却见他后背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美斯特瑞?”维克提姆小心地呼唤,似是怕惊扰到内心脆弱的那根弦。
美斯特瑞终于张开漂亮的蓝眼睛,努力扯出一丝笑,“真疼啊。”
“你别死啊。”维克提姆瞬间红了眼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别死。”
美斯特瑞看着维克提姆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你要为我哭吗?那我真的死而无憾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救我?为什么?我们明明不认识。”
蓝色原本就代表忧郁,美斯特瑞叹了口气,“你真的忘了啊。”
“忘了什么?”
“我们曾经见过,那一年国君贺寿时,你还小,与法斯提指挥官一起来到帝都,在军部大楼里的洗手间,我躲起来为自己特殊的蓝眼睛闹情绪,你对我说……”
是了,维克提姆想起来,很小的时候,自己唯一一次跟休假的父亲去到他的办公地点,见识到军人的威武,那时他对父亲说,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军人,报效帝国。也是那一次,他去洗手间的事后,一名少年蜷缩在墙角里哽咽。小小的维克提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他:“哥哥你怎么哭了?”
当美斯特瑞抬起头来看向他时,他仿佛闯进了一片灿烂的星空,于是他惊讶地说:“哥哥你的眼睛就像晚上的星星一样,好漂亮!”
那时候的美斯特瑞开心起来,陪着这个小维克提姆玩了很久,到分别时,维克提姆还说:“哥哥你真好看,我喜欢哥哥,你要再来找我玩。”
“好!”少年满口答应。
然而,少年真的再出现时,自己却忘记了这个约定。
“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可惜美斯特瑞已经听不到了。
维克提姆缓缓放平美斯特瑞的身体,他不能带走他,他属于帝国,属于他自己的信仰。维克提姆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不远处捂着胸口摇摇欲坠的蒂斯皮尔,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法斯提,没有再停留,转身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