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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姬梵听了,不觉怅然……

姬惜看起来平日里低调冷贵,不多说言语,可她此番话中的通练深度智慧眼光,与独坐深闺运筹千里,把控姬家在朝堂动向的姬霜也是相差无几的,姬惜其实也如姬霜一般,将世事洞察分明,目光精准地把握时局,她只是将这些话埋在心里不说而已。

姬家女郎,不愧是天下世家为之倾倒追逐的女子,她们深藏深闺中,却比姬家站在朝堂之上众人面前的男子更加杰出,看这个世界更加通透,她们的智慧与眼光将诸多男子甩在身后,引得无数人望尘莫及,好似姬家百年来的运道与灵气全部都集中在姬家女子身上般,一代一代惊艳了世人,使姬家风骨姬家女姝闻名天下……

而姬家男子往往默默无闻。

姬霜则毫不惊讶于姬惜能说出这番话,只是笑笑抚上姬梵肩膀上青丝,低声说:“乱世浮伶,烟血峰烟,身为姬家的女儿,我们的命运,多是被注定的……”

姬梵转头望身她,心中不知飘过多少汹涌暗潮……

——

坐在姬惜一旁的姬欣面容也是姬家女郎一贯的美丽出色,才年幼初长有些懵懂无知,见姬梵走来笑得甜美地道:“梵姐姐来啦。”姬梵点点头。

姬梵走到姬惜身边坐下,拿起绿柳奉上的毛笔开始书写绘画。

湖风轻拂着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秋阳从日头高照至晚霞临波,姬家三位女儿向先生上交了一个下午所做的诗画,先生对着姬惜与姬欣之画点头,看向姬惜的画却是皱了皱眉,这个学生交上来的又是千篇一律的花间诗垂柳画,没有半点意境风骨,既让人挑不出毛病,又无法称赞她功课出色,偏偏她是书画被世人推尊的姬诚之女,如此画作实在不堪拿出来,而姬梵好似知道先生对她一如既往不满意般,只是低敛着眉任其不悦目光瞟来。

她本就不擅画作,更没有心情钻研其中,父亲喜欢酒色诗画,作品受世人追捧,可她与父亲多年亲情生疏,每年见面甚至都不超过一次,对于这个对自己完全漠不关心的父亲,她也提不起兴致向他学习什么,前世里,她被姬家那般对待,也未见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对自己这个唯一的骨肉做些什么,今生她更是对他更是毫不在意毫无期盼了。

在这个秋日午后她一直是一边画画,一边心思飘到了昨日看习的一段药书上,心不在焉地琢磨着各种草药的药性,画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受老师欣赏了。

姬欣看看先生的脸色,笑露贝齿地对着先生说:“先生,梵姐姐的柳丝风舞动,甚有灵性,我什么时候才能学着她的气韵啊?”姬梵开始画柳丝时用了些心思,后来画叶时就走了神,八岁的姬欣一眼就点出了姬梵画作最让人眼睛一亮的地方,其中精准眼力与将雨无形化春风的心计,已经初见姬女风骨,果然,先生听了她的话,再看几眼姬梵的画作,脸色好了些许。

此时,远远走来几个男仆,那是姬太夫人珍华苑中的负责伶曲歌舞的男伶,面美纤姣如玉,缓缓而行间如行云流水,远远看过去如一副美画般。

每个贵族家中都大量置养曲伶歌姬,日常为主人奏乐怡情,宴时歌舞招待宾客,他们容色皆极美出色,所经之处莺声燕语,香风阵阵,他们既是贵族的赏物,也是贵族的玩物,珍华苑的男伶不光是舞伶,另一个身份还是姬太夫人的男宠。

是的,在这个贵族相姻的世道,女主人若是与男主人感情不好,她们可以因为娘家的权势为其挣腰,直接养面首取悦自己,无需对丈夫守贞,更何况姬太老爷已经死去多年,姬太夫人找少年取悦自己,姬家长老也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上一只眼,不会干涉太多。

世庶不能通婚,两个世家结盟,结的是两方的势力,而不是两方的感情,世家相姻通常只是因为两方权势与地位相合,所以也不需要两个世家男女多么水乳交融相亲相爱,自然,能和睦相处是最好,但如果不可能相亲相爱,那么便在生下足够的子嗣后,大家各自欢好,各自风流,毕竟结亲不是结仇,没必要因为小两口感情不瞌使两家成为仇敌,聪明的世家往往都有这种默契。

世家的贵女,只要娘家够硬气,无需为丈夫守贞,说得残忍直白一些,在权势与朝堂面前,女人的贞节不值一提,她们无需为世俗所拘,过着一茬又一茬美色如云侍奉膝前的逍遥日子,贵族如珠庶民如土,多的是容色美丽嘴甜心灵的男仆前赴后继地来讨好她们,她们何需看滥情丈夫脸色,除了姬梵母亲那种真心爱上丈夫的贵女,大多数世家女子过得都很是惬意。

当然,除了嫁入皇家的贵女,那样的女子则没有那么幸福了……

三个女孩结束午课后,被姬太夫人遣人通知到珍华苑用晚膳。三人鱼贯至姬太夫人跟前,此时太夫人身边已经坐着大夫人何氏,二夫人韦氏,三个女孩巧笑倩兮地施礼道:“给祖母请安。”

姬太夫人身边围绕着七八个环髻小婢,扶额捶腿各自服侍得极周全,她含笑着看着三个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她跟前,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满意神采,想来这几日的世家来往中姬家的声势大涨得到了立竿见影的展现,让她的心情很是愉悦,她挥挥手,笑意晏晏地说:“都快起来吧,看我为你们安排了什么好吃的?”

姬欣眉目一转,笑着说:“我闻着祖母院里传来阵阵奇香,像是鹿羹的味道,可是祖母心疼我们,为我们特置秋日鹿宴临秋纳暖?”

姬太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隐现了出来,一把抱过姬欣,笑得很是开怀,道:“好乖的小鼻子,真是个乖巧的小人儿,没有错,祖母就是心疼你们,尤其是心疼你这个小乖宝儿……”姬欣则笑得像个吉祥娃娃般埋在祖母的怀里,像个如珠如玉的宝贝般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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