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咱这都是体力活,你干不了,还是去别处看看吧。”队长干脆地说。俺估摸着队长就不会给啥事做,这个满脸胡渣的中年汉子,国子脸,虎背熊腰的很威猛,在他瞅俺这会,也把他瞅了会。
“杨哥,都是老乡,让他试试吧。”大根帮俺说话了:“这小兄弟头脑蛮灵活的。”
“杨叔,让俺试试吧,干好了给工钱,减半也成。”俺忙回应道,叫得还亲热着。
“这个。”杨队长想了下说:“按说工地上是缺人手,要不你先试着,实在不行别撑着,先让大根带着你吧,等会我和老板打个招呼,忙去吧。”队长朝大根挥了下手。“谢谢杨叔。”俺乐呵呵地跟着大根去忙活了。
有地方找事做就是好,不用再东游西荡的了。跟着大根忙活到中午,是吃饭的时间了,俺那不争气的肚子,早就打响鼓了,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去对付哩。
“朱兄弟,走,吃饭去了。”大根放下铲子招呼着。
“不忙,那间房清理下就好了。”俺撑着说。
“快去,伙房等着哩。”大根催俺。
“俺。没钱。”俺吞吞吐吐地说。
“呵呵,你小子吃就是了,老板管吃住,你愁个啥。”大根乐了:“你就放开了吃,饭管够。”
“有这好事啊。”俺真给乐歪了,到S市还没吃过一天饱哩。
中午的时候,工地上吃饭的大棚里都是工人,有的还喝着酒。大棚边上还有两个大的工棚,大根告诉俺,那是工人住的,晚上就睡在那里,俺又高兴了一回。大根端着两搪瓷的大铁皮碗里,盛着两碗满满的米饭,上面还扣着些菜,俺跟着拿了两个白白的包子和一碗汤。
“大根,这谁啊,你弟弟。”有人问大根。
“是啊,刚来的一老乡。”大根才懒得搭理,先管饱肚子再说,这脾气俺着实喜欢。俺这一顿好吃,弄了个风卷残云,临了又盛了一碗汤。大根看俺呆眼了:“你小子,还真能吃啊,哈哈。”
“嘿,看不出来啊,大根你这兄弟个小,吃可不含糊啊。”旁边的工友都给乐了。
“还能喝不,要不这碗汤喝下去。”那是个HB老哥,看样子,就是喜欢拿人耍乐:“要喝得下去了,以后咱请你喝酒,有谁跟俺打这个赌。”他把面前的大碗汤推到俺这。
“小SD,喝给他看,咱就赌小SD能喝下去,HB佬,晚上请哥几个喝酒。”旁边那位工友笑着对大伙说。俺早已连嗝都打不动了,瞅着这碗汤,心里还真有些发慌了。
瞅着大伙的这个乐呵劲,俺想不能丢了这个脸,喝!端起汤,又是一口气给喝了下去。这一个多月的饥寒交迫,锻炼了俺这肚子,能张能缩哩。
“好样的,小SD,晚上HB佬请客,你就狠狠的喝。”大伙都乐歪了。
“行啊,小SD,就不知道你酒能喝不,晚上咱请。”HB佬那个郁闷劲甭提了。
吃饱喝足那就给劲了,下午的活,俺使了一百二十分的劲,也没觉着累。杨队长来的时候,对俺的工作劲还算满意,分派了俺俩个,明天去建筑队搬砖头。“你小子,好好干吧,明天搬砖可不是轻松活,你得悠着点。”大根对俺说:“明天这活干下来,估计你小子手抬不起来了。”俺笑着说:“没问题。”
晚上工棚里热闹了,喝酒的,打牌的,下棋的,躺着的都有,俺让HB佬灌的尽吐了,摇里晃荡,昏昏沉沉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躺倒了。
大卡车卷着浓浓的尘灰驶进了工地,满满的一车多孔砖停在了场上。大根让俺去车上,可就是爬不上去,这个急啊。他在俺上推了一把,算是爬上了车子。接着就往下面递砖头,俺和大根俩就这么开始卸砖。这车砖整整卸了半天,俺的手快提不起来了,要是下午再来一车砖,看这情形是干不了了。其实大根比俺还累哩,他接过俺传下来的砖,还得码在边上,看着地上的砖,一垒一垒的靠在一起,俺真不敢信,工地上得要多少砖才够。
好在俺就是穷山沟里出来的,能吃得了苦,手掌起泡了也不当回事,知道干多了起茧,到时候手掌的皮比砖还硬哩。下午休息了会,果真又来了两车,俺心里怕着,可面上就是没表现出来。大根笑了笑说:“兄弟,能撑不?”俺挺了挺腰板说:“没事。接着干呗。”
人呢,就是这样,再苦再累,有意力就撑得住。这两车砖,在天快擦黑的时候,俺硬是和大根给卸完了,码在场上还算整齐。这不,看着那些砖堆了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挺自豪的。不是吗,三卡车的砖,每块都经过俺手挪动过,那得多少力气啊,俺个小不还顶个劳力了。
进了工棚,俺累得不想动弹了,躺下就不想爬起来,连翻身的劲都没了。俺偷偷的难过,就差掉眼泪了,可再一想这又算啥,大根他们不都这样干着,慢慢的就放开了,拼他一阵子再说吧。吃过大根给俺端过来的饭,感觉身子又来了不少劲了。
“小SD,行啊。”HB佬醉醺醺的进来,见俺在洗脸乐了。顺手掏口袋摸出了烟盒:“他娘的,没了。”俺懒得搭理他,连话都没回。
“小SD,给老哥去买包烟,他娘的累哟。”他就着铺躺了下去,烟盒就丢在了铺下,从口袋里捞出5元钱,丢在了肚子上。俺瞅着他样子就来气,转而一想还是去吧。
“买啥牌子的,俺可不知道啊。”俺问他。
“大前门的,出了工地就有个杂货店。”
“好嘞。俺这就给买。”俺出了工棚向杂货店走去,正碰上大根几个在喝着。
“小~小SD,去去去哪。”大根瞅见俺。“去买烟,HB老哥的。”俺见他有事住了脚。
“等、等一下,给给带瓶白酒,那个、那个熊猫的。”大根显然是喝多了,结巴着,掏出5元钱让俺接。
进了杂货店,要酒要烟,老板娘看了俺一眼,拿给了俺要的东西,接过一张5元的票子准备找钱了。
“不行,不行,这张也得找零。”俺急忙告诉她,要两张都给找零。
“你怎么这么麻烦的,零钱都给你,我这生意还怎么做。”老板娘不耐烦地说。
“那要不先买包烟,酒就不要了,过会俺再过来买酒。”俺就想着要零。
“呵呵,人小还蛮鬼精的,叫啥名来着。”老板娘给乐了。
“就叫俺小SD吧,大伙都这么叫的。”俺顺口说,手上可没闲着数零钱,把买酒的找零和买烟的找零,都分清楚了,放进左右两个口袋里。
“你在这个工地干活吧,老板给你一月多少前钱呢?”老板娘见俺实在可笑,显然来了兴趣。
“哎,多少不知道,反正混口饭吃就行了。”俺就是随便说说,转身出去了。
自从这回起,差俺办事的多了,无非就是跑个腿买烟买酒,买茶叶。俺倒还乐意去,最主要是在杂货店,能和老板娘唠叨几句。
“小SD,又要啥。”老板娘和俺倒是认识了,说话也亲切了。
“来两盒烟,再来瓶白酒。”俺只要说下数量,老板娘准给拿俺要的品种,也难怪嘛,工友们也没个富裕的,就爱便宜实惠的,有钱谁还来遭这个罪。
杂货店的生意看来很不错,俺中午有时候过去买东西,总见老板娘很忙活。老板娘四十多岁了,姓陈,俺有时就叫她陈阿姨,长的还算匀称,脸上有不少的雀斑,年轻的时候,应该还算标致,早先在纺织厂做工,据说是因为厂子不景气,工资发不出,两年前就开了这家杂货店,儿子在念书,老公是房管局里的一小科长,混得还可以,这就应了当前最时髦的一句话,一个经商一个上班,旱涝保收了。
俺有空的时候,就经常往店里去,有事没事的聊上几句,也就知道点老板娘的情况了。老板娘也不把俺当外人了,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俺给差使上了。
“小SD,去店后边把那辆黄鱼车给推出来。”老板娘随便得把俺当伙计给使了。
“哎!”俺总是乐意地去干,好像就是伙计了。推出黄鱼车到店门前,老板娘往车上装着东西,俺忙搭手帮她搬。
“小SD,会骑三轮吗?”老板娘边装东西边问俺。
“不会,俺连自行车都不会。”俺尴尬地说。
“这好学,等会帮阿姨送完货,就学着骑骑。”老板娘笑着。
“哎,好。”俺也想学哩,就是没机会,家里穷啊,看见有人骑自行车,都把俺眼热的,如今是三轮的,比自行车还多一个轮,够显摆的,真要是能骑上了它,在大街上转悠着,感觉肯定是没话说哩。
不能不佩服老板娘,还会蹬三轮车啊,俺跟着后边推着车子,过了几条马路,转了个弯,就进了一家工厂的大门。那看门的老头认识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就让车和人给进去了。俺帮着卸完了货,趁着等陈阿姨去办事的会儿,骑上三轮,在厂区的水泥场上琢磨着,其实也很容易,就是还不太会掌握要领,蹬了会,虽然是满头大汗,也能掌握个基本大概了。
“小SD,咱回去了。”老板娘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瞧俺这认真劲,把什么都给忘了,光顾了练车哩。“骑的还不错嘛,我就说了,这车好骑,要的就是劲,你小子很机灵,这么会就学会了。”老板娘夸着俺,俺心里那个乐呵,原来就这么简单,要是给俺辆汽车,说不定也就这样给开着了。“陈阿姨,要不你坐着,俺给你骑回去。”俺还不想下来了。“好啊,我指路,你骑着。”陈阿姨很高兴。就这么着,俺把车骑回了杂货店,又推进了店后面的小院子里停放了。
“小SD,给。”陈阿姨从一沓子钱里面,拿出了20元钱给我。“这。”俺不明白这钱干啥,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拿着,这些天帮阿姨做了不少事,算工钱吧,以后阿姨还给。”原来是这样啊,俺回不过神了,这帮着做了点小事情,还给钱哩,不能要的,**同志就是这样做的,俺说什么也不能要这钱。“拿着吧,阿姨没看错你,阿姨以后还要你帮忙啊。”陈阿姨硬是塞进了俺的口袋里。
俺在工地干到现在,还没拿到工钱哩,听大根说快了,老板就要发工钱了。俺琢磨着,干了也就二十多天,有300来块哩,这钱得存好了,要不给俺娘寄回去,出来有一阵子时间哩,俺娘肯定想俺哩,俺也想俺娘啊。这会能挣着钱了,娘你就安个心吧,等这里干好了,俺就回来看您。
晚上睡着的时候,俺又给做着梦哩,恍恍惚惚里,还梦见了俺的那两只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