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小青才慢悠悠地道:“说来话长,奴家只怕叨扰到妊姐姐歇息。”
“无妨!”妊乔摆了摆手道。旋即一想,小青在隔壁牢房,就算自己摆手此时她也看不见,不禁莞尔。
“奴家本是酆都城相柳村人士,自幼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只有一位义姐,名唤大青,待奴家如同亲阿姊一般。奴家自幼便与阿姊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只叹彩云易散,好景不长。
两年前,柳巷村来了一位容貌清俊、仪表堂堂的少年郎,名唤浮游。浮游不仅相貌英俊,而且还满腹诗书、惊才绝绝。村中不少女子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奴家和阿姊也不例外,双双心系与他。
他见奴家与阿姊生的倒还有几分姿色,便将奴家与阿姊一同娶进了门。”
妊乔撇了撇嘴,心道少年好艳福啊。随即一想,还真是不管处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是渣男遍地走,女子不如狗啊。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女人一定要靠男人而活呢?就不能靠自己而活么,我妊乔将来就要为了自己而活。
当然,前提是如果自己还有将来的话。
小青哀叹了一声,继续道:“起先,娶了奴家和阿姊不久之后,那浮游对奴家姊妹二人还算上心,也算是郎情妾意,比目连枝。只是没过多久,他便整日流连花丛,四处招蜂引蝶。奴家与阿姊才惊觉所托非人,阿姊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调整了一下心情,小青继续幽幽地道:“后来,他每日醉酒归来,定会对奴家和阿姊拳脚相向,些许皮肉之苦,倒也罢了。
只恨他赌输了银钱,无钱还债,却是一发狠将阿姊卖到了烟花柳巷之地……
奴家和阿姊直至此刻,才看清此人面目实乃衣冠禽兽。阿姊气不过,便去找他理论,竟然被他……呜呜呜——”但见小青越说越激动,直至最后更是声音哽咽,痛哭失声。
妊乔这边,干着急瞪眼儿,只能出言安慰道:“小青,别哭了!其实哪里都有这样的人渣,遇到这样的人,的确很无奈。但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反咬回去吧?恶心一下,就过去了,别太当回事儿!”妊乔一着急,什么口头禅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外冒,也不管小青听得懂听不懂。
小青抹了抹眼泪,继续道:“阿姊找他去理论,竟然被这个禽兽活活地乱拳打死了!奴家不依,便拉着他去报了官,被他逮住机会反咬一口,一番栽赃陷害,便被关入了这不见天日的大牢之中。”
妊乔叹了口气,心中替大青小青愤愤不平。但此时她又能如何?她也是身陷囹圄,自身难保。
“奴家冤不得雪倒还罢了,只是杀姊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奴家阿姊尸骨未寒,那禽兽浮游却依旧逍遥法外,每思及此,奴家便椎心泣血,肝胆欲碎。”
待小青将自己的经历讲完了,妊乔也沉默了下来,她不是不想,而是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小青。
语言有的时候是极为脆弱的一种存在,根本就无法抚平那一颗已经被伤的疮痍满目的心,也许,唯有默默地陪伴才是最好地回应。
“小青,倘若有一天你沉冤昭雪,大仇得报,那么,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妊乔岔开话题,希望能聊一点儿让人愉快的事情。
小青斩钉截铁地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奴家自当追随阿姊而去。”
妊乔无奈地抚额,想了一想,便道:“你阿姊那么疼爱你,她会怎么想?”
小青停顿了一下,道:“阿姊定会让小青继续活着。”
妊乔打了一个响指,道:“就是这样,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小青将头埋入双膝之中,暗暗道: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么……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过来,妊乔赶紧站起身,紧张地向牢门处望去。
只见一个小鬼儿将妊乔牢房门的一扇小窗打开,将一个食盒递了进来,道:“罪女妊乔,这是你的断头饭,吃完明天好好上路吧!”说罢,便将小窗一关,转身离去。
“等一等!”
妊乔两步跨至门边,对着小鬼道:“上差,不知道我所犯何罪,都不用审理就直接治罪了吗?”
小鬼顿住脚步,朝着妊乔看了一眼,双手往自己左上方一抱拳,道:“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得罪了人?自己初到冥界,能得罪什么人?一定是青三那厮!
青三!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待我妊乔有出去的那一天,不将你扒皮抽筋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此刻妊乔端坐在牢房之内,神情颇为沮丧。他没想到青三此人居然如此心胸狭隘,如今自己已经身在狱中,这厮居然还不肯放过自己。
妊乔在心中默默地问候了青三的全家,就连日游大将欢疏都没有放过,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青三这条狗这样,估计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哎!真是气死老娘了!
过了一会儿,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妊乔的目光便朝着食盒里瞟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便再无法移开视线了。
食盒里面摆放的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些新鲜的瓜果,虽然只是一些寻常的吃食,但对于此刻的妊乔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
妊乔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眼睛里直冒绿光。暗暗责怪自己道:妊乔啊妊乔,你难道真的是这样一个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经历了五秒钟的天人交战之后,妊乔终于有些气馁地承认:自己还真是。
反正宁愿做撑死鬼也不做饿死鬼。妊乔一面在心里自我安慰,一面拿起点心和瓜果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吃完了小嘴儿一抹,看着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食盒,心情十分愉快。
拍着小肚皮又坐回到了草席旁边,旋即干脆躺了下来,也不去管草席脏与不脏,随便找了根草棍儿衔在嘴里,一边将双手交叠着枕在脑后,一边翘起了二郎腿儿。
看起来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