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婢环伺?那是什么东西?”陆远好奇问道。
“…那你知道什么是琼楼玉宇吗?”
“不晓得。”
“…”
霄勄心中白眼,“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陆远:“嗯?”
其实霄勄知道,陆远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村子里传什么的都有,他被人孤立,面对面遇上陆远,人家也当他不存在。除了老寡妇,没人肯接近他们。
但陆远依旧在她面前一副高兴的模样,他大概是真的不在意,以前的日子太苦,显得现在的生活弥足珍贵。
以后的陆远会变成什么模样不好说,她也管不了。
霄勄不喜欢这里。
“陆远,”
陆远打断她的话,“你要走啦?”
“你知道啦?”霄勄学他的语气。
“要不我跟你走吧,你穷的叮当响,我怕你饿死。”陆远拿走霄勄手上的筷子不给她吃。
“你是怕娶不上媳妇吧,村里人多讨厌你。”霄勄拿起一个馒头啃。
“霄勄!”陆远气急了,一巴掌拍在饭桌上,没掌控住力道,桌子直接散了架,汤汤水水撒了自己一身。
陆远更生气了。
“陆远,你不想在这儿呆着,我可以陪你搬家,但我不能一直跟着你。”
“为什么?”
“你蛮累赘的。”
陆远气的胸口疼。
“你信不信我杀了全村人!”
“岑奶奶对我们挺好的,你留着她就好。”
“…”
唉…
“你带我两年,教我认字吧,把你会的都交给我,我就不缠着你了。”
“我觉得你这种人学医,会是灾难。”
“谁说我要学医了,学字!把你会的书都交给我行了吧。”
“行。”
他们带走了陆实夫妇所有的积蓄,把田赁了老寡妇,老寡妇无儿无女一生孤苦,村里人嫌她不吉利,都不愿搭理她,只得陆远愿意亲近她,临走时泪眼婆娑,拉着他们不舍得他们走,
“岑奶奶,过两年我就回来了,长大了就再没出去过,就是出去见见世面。”
等他们上路了,又站在村口送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恍恍惚惚的回家去。
好不容易有两个陪伴,现在又是一个人了。
人老了总是格外害怕孤独,岑奶奶冰凉半生,陡然得到了些温暖,那便就是她的全部:“奶奶在这儿等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
出来行走的女人很少见到,何况这般年轻的大夫,是以霄勄的生意不好做,敢找她的也就是病的不行了又实在付不起钱的穷苦人家,才会死马当活马医,真的病入膏肓了她又不是华佗再世,如何能将半只脚都进棺材的人拉回来?且就算医好了,那也只能得几个铜板。反而他们山上挖的药材卖了还更能得些进项。现今医馆药铺的药材都是有专门的稳定的货源渠道,并不轻易收外来的散货,但只要炮制的好,人家还是会要的。
所以两人傍着陆实夫妇的银两,一边儿卖些好拾掇又不常见贱卖的零散药材,小心翼翼的过得穷困潦倒,生怕等钱用完了就真得吃土了。
偶尔赶路停下来休息,霄勄就教陆远些千字文,或是自己抱着医书看,自称聪明的陆小公子,除了会背其他一概不知,不会写不知其意,霄勄也只能从头开始教。
不过他也的确聪明,教一两遍就能记住,所以有这么一个体力劳动者跟着,也不是特别讨厌。
当然陆远也从未想过,他们的日子会过的这般艰辛,几乎是顿顿吃草,夜夜睡土,不是霄勄太小气,而是人家那走两步歇两步的孱弱身子从未在天黑之前赶到过人烟所在,慢吞吞的走了两多月也还在世纳府辖区内。
在野外遇上大雨天,还没个避雨去处,那就是灾难了。
“到底谁是累赘你说,你这女子简直千斤重!”
清晨的两只落汤鸡躲在树下,然而树外大雨树下下中雨,并没什么用。
“我说了背你嘛,非逞强不要,看,淋了雨发了病,还不是耽误路程!”陆远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心急如焚。自己弱的跟鸡仔似的,还当什么大夫,还到处瞎蹦跶!
本来两人还有伞的,可风大,直接被吹散了架,现在真的有几分走投无路的凄凉。
陆远骂了半响却不见霄勄回嘴,转头就见人靠在树上抖得跟筛糠似的。
陆远急忙上前一把掀开霄勄的帏帽。帏帽用布条绑在下颌以防风吹走,陆远这猛的一拉刮到了她耳朵,霄勄吃痛出声,“你做什么啊!”
“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有些冷。”霄勄伸出手搓搓痛到发麻的右耳,勉强道。
陆远看了半晌,叹道:“唉…你是真真的没用。”
未曾想霄勄哆哆嗦嗦的,还有力气回嘴:“你有用…就别让你姐淋雨啊。”
“还不是你这个累赘!我说要背你吧!还不要!能不能有点儿自知之明…”
“闭嘴吧你!”
“哼!”
四周猛的安静下来,显得雨声更大了,眼瞧着霄勄遮眼的黑布条里渗出了血水,陆远便有些着急了,伸出手,半路顿了顿又收回来:“又流血了!怎么都就流不完的!”
吃了几次眼睛的亏,霄勄也算改了,等闲不睁眼,也从不给人碰脸,陆远被打肿了几次手背后,也长教训了。
“怎么样,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好几次霄勄头疼的不行就会流血泪,陆远见着好几回了,“这眼睛又看不见,还老流血,干脆挖掉好了。”
“就你啰嗦!”
陆远笑笑,“听得见就好。”
前面拐角被树挡住视线的路好似没个尽头一样,他看了看四周,除了树就是不远处一条奔腾上涨的河,更是没用的,远了丛林深处他也没胆子带着着个累赘进去冒险,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姐姐,我抱着你继续走吧,不然在这儿等雨停了,我也就可以埋掉你了。”说完了也不等霄勄回应,就将帏帽扣回霄勄头上,一把将两人的行李塞进她怀里,再把人抱起来继续赶路,希望尽快能看到人烟。
霄勄人小,陆远左手扣右手将霄勄扣在怀里,佝偻着背尽量替她挡住风雨,奈何他自己同样太过消瘦,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只能寄希望于路旁延伸出来的树枝。
大雨朦胧了一切,陆远二人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等远处炊烟升起时,大雨也成了细雨。
“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