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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杯中酒

清徐王府已清理出来一片空置的院落,专门存放遇袭之夜留下的尸体。苏槿与长安府衙的一众仵作、衙役已在其中忙碌,见轩辕长修到来,连忙出来请安。

轩辕长修免了行礼,问道:“都点查清楚了吗?”

“是。”苏槿沉声回,“当夜强袭回雁堂的黑衣刺客有五百之众,有一百七十八人为金衣骑与王府军当场格杀,另有五十三人重伤服毒自尽。”

“没有活口?”

“没有。”

“我方呢,有多少人遇害?”

“十二名宗室遇害,仆役有二十六人遇害,金衣骑与王府军死伤共三百零七人。”

轩辕长修“嘶”了一声:“好强悍的刺客。可有查出刺客的出身?”

苏槿摇头:“没有,我们在刺客的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刺客所用的弓箭查了吗?”

“查了,每支箭头上都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何毒?”

“江湖上有个名字叫‘一步倒’。”

“一步倒?”轩辕长修沉吟片刻,“然而,平清所中之毒却是鸩毒。”

苏槿一怔:“殿下的意思是……”

轩辕长修干脆利落地换了个话题:“平清与太子所用之酒杯呢?”

“在这里。”苏槿转身亲自捧来一只盒子,里面正呈着那两只酒杯。

轩辕长修端详片刻:“取银粉来。”说罢,示意属下将银粉抹在两只酒杯的杯沿。

那银粉倏然变色,乌黑直刺人心。

苏槿望着杯沿完整的乌黑惊得目瞪口呆:“这……世子明明已饮下毒酒,为何这乌黑连个缺口都没有?”

轩辕长修冷笑一声:“欲盖弥彰,反倒暴露了狐狸尾巴。”

商千岳端详了一会儿银粉变黑的部分:“这般看来,毒药倒像是事后抹上去的。”

“不错。”轩辕长修颔首,“千岳,你还记得那个红衣婢女么?当时你与刘将军率兵前来,护送太子与宗室撤离,回雁堂中的仆役全都四散奔逃,唯独这婢女停在原地,神情自若。”他叹一口气,“我反应过来便立刻叫瓶儿去将她擒下,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商千岳脸色一变:“那婢女是要留下来在酒杯上抹毒!”

苏槿有些糊涂:“且慢!太子与世子所饮酒水中并无毒物,如今这酒杯上的毒也是事后才抹上的,那么世子又是如何中毒的?”

轩辕长修看向他,微微一叹:“握瑜,你犯了一个错误——你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的目的是毒杀太子,平清不过是牺牲品。如果不是我先敬了平清一杯酒,那么被毒死的应该是太子与平清两人,是也不是?”

苏槿一怔:“难道不是么?”

“所以你才陷入了不解,酒水无毒,酒杯亦无毒,那么平清是如何中毒的?如果,凶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太子,而只是平清呢?换这个角度想,你的疑问是否迎刃而开?”

他话音刚落,却是一直旁观者清的商千岳先反应过来:“若凶手的目标是世子,所谓的调换酒杯、事后抹毒不过都是障眼法!凶手试图混淆视听,把我们的视线引到太子身上,从而忽略他的真实目的。”

“原来如此!”苏槿紧跟着恍然大悟,“这么说,世子在进回雁堂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轩辕长修颔首:“不错,所以我才说清徐王府中有两案,一为毒杀案,二为刺客案。这分明是两路人马,且两者的目的也不同。毒杀案的目标是平清,而刺客则显然是冲太子而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毒杀案的凶手一定与刺客有所联系,如果不是刺客突袭,那婢女是不可能有机会事后抹毒的。而那群刺客能悄无声息地摸上回雁堂,若王府中没有内应,也是不可能的。”

苏槿裣衽一礼:“微臣这便去提审世子身边的侍候之人以及调查那红衣婢女的来历。”

轩辕长修殷殷叮嘱:“一定要快!此案牵涉到太子,储君乃是国之根本,陛下定然盛怒,我们不会有太多时间。”

“是。”

苏槿领命离去,物证房中只剩轩辕长修与商千岳两人。商千岳上前一步,轻声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刺客案?”

轩辕长修瞥他一眼,摇头轻叹:“说实话,我无法处置。”

商千岳一愣:“却是为何?”

“你想,什么人才会意在太子?”

商千岳思索片刻:“太子即储君,您是说四皇子——或者说是赵皇后?”

轩辕长修叹息一声:“太子回洛阳之前也曾与我吐露对赵皇后的怀疑,但我反倒不认为是皇后的手笔。”

商千岳不解:“为何?”

“因为太过明显。如若太子出事,朝野上下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赵皇后四皇子身上,这一点太子与你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赵皇后素有贤名,聪颖过人,她才不会做出这等蠢事,授人以柄。”他冷笑一声,“然而,你们都遗忘了一个人。”

“是谁?”

“赵王。”轩辕长修心中发寒,“赵王虽是长子,但生母出身低微。陛下对这个长子也十分冷淡,不如对太子看重,也不如对四皇子宠爱。可以说,赵王对皇位的竞争力是最小的。然而,此计一旦成功,赵王却可以获得最大的收益。太子出事,赵皇后与四皇子必然受到陛下的怀疑从而厌弃,三皇子早夭,五皇子六皇子尚是垂髫小童。这储君之位,舍他其谁?”

商千岳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如此!可是殿下,既然您已经怀疑赵王乃是幕后主使,为何不……”

“为何不告知陛下?”轩辕长修轻笑一声,“第一,我没有证据,第二,‘赵王意图谋害太子’这句话,万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此案涉及到储位之争,历来储位之争为帝王所忌讳,不可容外臣置喙。遥想武宗末年,诸王夺嫡,有多少官员殒命,又有多少宗室丧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啊!”

商千岳沉默不语,轩辕长修看他一眼,正色道:“千岳,你为禁军中郎将,职位何等重要。你万万不可身涉党争,只可做一纯臣,你可明白?”

“千岳明白。”

轩辕长修点点头,正欲重说案情,忽见清徐王府都尉刘将军匆匆而来:“殿下,长乐公主府端荣郡君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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