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轻轻地走到御医身后，惊魂未定的御医几乎没有察觉到李承的靠近，当他感受到利器入肉的闷声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躺在地上感受自己的生命流失的过程。
原来李承在取锦盒的时候，还取出了一把匕首，一直都藏在袖子里。
李承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把匕首擦干净，然后把沾血的帕子随意甩在那御医的尸体上，他走到床边，用手把苏锦的眼皮合上，然后后退了两步，笑了一下：“朕，不会输。”
御医的尸体很快被抬走，他的血染藏的地方也被打扫干净，换上了一条新的地毯。
那位年轻御医的黄泉路上有这条价值千金的地毯相伴，想必在阴间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柳清林一直在御书房外面等消息，当周谧走出御书房请他进去的时，他赶紧快步而入。
当柳清林看到状若沉睡，面色如常的苏锦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把苏锦带回去吧，朕明日就会宣旨，你和你爷爷在家中等着便是。”李承这话说得非常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乎相位即将再次落入柳家。
“请问君上，苏大人的职位又当如何变动？”柳清林问道。
李承只说了三个字：“靖安司。”
柳清林把苏锦送回家后，没有回自己在田区的私宅，而是回了柳府。
柳清林深夜回柳府并没有惊动太多人，他留下一句“天色已晚，不要打扰母亲休息”，便匆匆赶到了柳肃的院子，所以就连柳清林的母亲都不知道柳清林当晚回柳家了。
让柳清林惊讶的是，这么晚了，柳肃竟然还没睡。
柳清林恭敬地向柳肃行拜礼：“爷爷。”
柳肃本想让柳清林起身，但当他想要开口时，觉得嗓子十分难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咳嗽了两声。
柳清林听到柳肃咳嗽，关切道：“爷爷近来身体可还好？”
柳肃咂了咂嘴，咽了咽喉咙：“老了，就这样了。”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柳清林疑惑。
“清林，我从你小时候就教育你，万万不要在人前露出你的弱点，你一直做得很好，怎么到自家人身上就不懂了？”
柳肃自始至终都坐得很正，说话还算清晰，但没什么情感波动，他现在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支撑着自己多活一天。
“是孙儿愚钝了，孙儿多谢爷爷的教诲。”柳清林恍然大悟后很快又恢复了自己往常那副不喜不悲的样子。
在自家人面前也要把戏做足。
“君上明日会下旨，封孙儿为丞相，爷爷的心愿就要达成了。”
柳肃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是吗，那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死前还能一了多年心愿。”
柳清林面色略带愧疚：“是孙儿任性，孙儿不孝，没能让爷爷的心愿早一些实现。”
“你若急功近利，君上未必想用你。”柳肃又咽了咽喉咙，“不说这个了，你当丞相，那君上打算让苏锦那丫头任何职位？”
柳清林道：“大概还是靖安司主司吧，朝臣们对现任主司唐潜的出身和能力都颇有微词，暗地里的反对之声更甚于苏锦当年刚任主司时明面上的情况，让苏锦回靖安司对君上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清林虽鲜少涉及朝中之事，但还算懂权术，我也算放心了。”柳肃闭上眼，呼吸有些重。
柳清林上前几步，来到柳肃身边：“孙儿看爷爷也累了，不如孙儿扶爷爷上床歇息吧。”
“嗯。”柳肃终于点了点头。
柳清林扶自己的爷爷去床上时，能清楚地感受到柳肃每一步从抬脚到落脚时因为极力控制力量而导致的身体的微微颤抖，以及每次落脚后的明显的停顿。
柳肃的虚弱让柳清林心中多年的怨气和傲气转为了羞愧，他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喘不上气来。
第二天正午，周谧带着圣旨来到了柳府，柳清林和柳母扶着柳肃出来接旨，李承早就曾下旨免去柳肃的一切跪礼，所以柳肃坐在椅子上迎接了圣旨。
柳清林恭敬地跪拜，接下圣旨，柳母亲自给周谧塞了些钱，说是请公公们喝茶，周谧没有拒绝，干脆地收下，这让柳母十分感到十分安心。
周谧道：“奴才还要去苏大人家宣旨，就先告辞了。”
柳清林叫住了周谧：“公公且慢，可否请公公告知苏大人将要任何职位？”
周谧倒是没犹豫：“反正也是要诏告天下的，早一点告诉柳大人也无妨，呃，君上让苏大人重回靖安司当主司，唐大人不降品级，但改叫副司，苏大人的主司之位高于六部主司一个品级，低于丞相一个品级。”
柳清林听完周谧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谢过周谧，然后让人送他出去。
“咳咳……”周谧走后，柳肃像是忍耐了很久，咳嗽了好久，脸都咳红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柳母赶紧上前：“爹您没事吧，我们赶紧进屋吧。”
“我没事儿。”柳肃摆了摆手，“清林跟我回屋，没我的吩咐，其他人不要进来。”
“是。”柳家的下人们齐声道。
柳母不放心自己的公公，于是让家奴连人带椅子把柳肃抬回了屋子里。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还没等柳肃开口，柳清林先道：“爷爷可是有事要告诉孙儿？”
“是啊，有些事我本想就这么带进黄土，但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你若能提前想个对策，万一出了事，心里也能有个底。”柳肃一脸淡然，此时的他只需顺应天命，等待死亡即可，但在顺应天命前，他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爷爷要说的可是关于苏锦的身世？”
“是。”
其实柳清林早就想到自己的爷爷可能知道苏锦的身世，因为柳肃对苏锦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明明关心苏锦，但面对苏锦时的态度却毫无亲近之意。
柳肃平静道：“其实我们柳家，不是苏锦的恩人，柳家，是害苏锦全家被灭的帮凶。”
柳清林听到这话，瞬间屏住了呼吸，整个人愣住了，他先是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然后内心翻涌，无法理解，不知不觉中，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由自主地边后退边摇头，他想说“怎么可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