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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童年之折翅的天使

女仆们抬新娘子在床沿坐下,后退几步,两旁分立。大殿堂里灯火辉煌,寂静无声。新娘子菩萨般端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女仆们分立两旁也一动不动。

空气似乎凝结,时间静止。我趴在床帘上不敢挪窝,生怕被殿里的这些个妖精怪们发现。趴久了胳膊腿都僵硬着。我现在功法浅,尚不能化成烟飘走。尝试着抬腿运动,舒展筋骨。一不留神啪嗒跌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新娘的罗裙上。我抬头仰望新娘子,她依旧一动不动坐着。再看看那群女仆们,她们都目不斜视,鼻对口,口对心的呆立着,没有谁东张西望,像群木偶。看来这些个规矩帮了我,谁也没有发现我这小虫子。

趴在罗裙上细瞧新娘子,只见她外披枣红色绣着金凤凰的碧霞罗,下身着大红色烟纱裙,满头的珠翠在灯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朱唇轻启,似笑非笑。说来也是奇怪,趴在新娘子的身上,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在心头翻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抬头盯着新娘子看了许久,诧异地发现新娘子的表情不会变,眼睛不会眨,嘴巴微笑着没有变化l。一种大胆的想法让我有些惊慌——难道新娘子是个人偶?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也顾不得被殿中女仆们发现的危险,扑棱着翅膀径直飞出殿外。落到殿外的空地上,殿外空无一人。我以为童俊会在这里等我,没想到他先跑了。我现出女孩身四处去找他,正殿那边传来争吵和打斗的声音。不会是童俊瞎蹓跶被发现了吧?!

完蛋啦——童俊要被抓了!我不敢想象他被抓的后果,我只知道一起结伴而来必须一起完整的回去。

情况紧急,我得赶紧去瞧瞧!

我朝正殿奔去。正殿前的有棵古树参天,这里正是上好的藏身之所。我飞身上树,树叶与树枝密密麻麻地交错着,恰好将我瘦小的身躯挡得结实。透过树叶的缝隙,我向大殿处远眺。正殿前面的方砖地板上没有想象中凌乱的打斗场面,只有一群妖精们仰起头朝一个方向望去。皓月当空,两个黑影子在空中打斗。剑光交错飞舞,尖啸声划过夜空,剑气轰鸣着劈开一条碎裂的光芒砸向大地,天地都为之变色。我吓得身体摇晃着,重心不稳,差一点掉下去。这时,一只手在后背托住我。“小心!”童俊的声音。我扭头看童俊,既惊又喜,刚想责备他,话未说出口,童俊用手比划个“安静”的手势,示意我看向黑影。

打斗激烈的两个影子又从天上打回地上,两人相对站立,停了下来。我这才辨清,其中穿白色道服,仙气飘飘的正是我师傅浮离。那身着红色喜袍的想必就是冥王了!

冥王,本身是神,与高高在上的天帝共分天地。天帝掌管天界,冥王掌管魔界,魔界就是妖精鬼怪们的世界。据说,冥王是不死之身,活了几十万年,光是冥后就换了几拨。我以为有此能耐的必是个白发长胡须的老头,毕竟光活了那么多年就不年轻了。恰巧一道月光落在他挺拔的身上,银色的月光洒在他蓝色发丝间晕出淡淡的光晕。冥王看起来不过千岁,面部轮廓精致,鼻梁高挺,目光深邃。

我不禁低呼:“好年轻的冥王!”

就这轻微一声,两者同时转脸看过来。与此同时,我感觉身躯被童俊提起,卷入风中,转瞬逃离。

留下冥王那句:“小姑娘好可爱!小子玩得开心别忘记回家——!”依稀还在风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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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玩得开心别忘记回家”是什么意思?冥王的话令我费解。想起他对冥王殿太熟悉,难不成身边这童俊是冥王的儿子?

童俊带我回到浮玉山脚集市上的那家酒馆。此时集市已经散去,天色蒙蒙,晨光微露。

店家见童俊来也没拒绝。按童俊的吩咐端上酒水汤食便退了下去。童俊让我自便,开始自顾自的喝酒,像是有满腹心事。

我胸有疑惑未解,坐卧难安。而且师傅定是发现了我,估计天亮后大师兄就会找来,带我回去,跟他再见面就难了。不问清楚我实在难受。我憋足勇气问童俊:“你到底是谁?冥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傻丫头,这都不懂!他是跟我说呢,叫我记得回家。你说我是谁?”童俊边喝酒边说,眼皮都没抬一下,面颊绯红,已有些醉意。

“你是冥王的儿子?”我试探的问。童俊不答,拿他那迷离的桃花眼看着我笑,继续喝酒。

“你爹娶新,你不开心,然后离家出走,对不对?”童俊不回话,反而问我:“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我闯了大祸,没脸见大家。”我小声嘟囔着,算是回答又不想他听见。可是偏偏就被他听着了,端着酒杯兴致勃勃的听着。

“也没什么啦!就是烧着了一间屋子,他们也没怪我。”我辩解道。

“他们?”

“他们就是我师父和师兄们,我师父——就是刚才跟你爹打架那位,有一百位徒弟,我最小,也最爱干坏事。不过师父从来没有责罚我,就连前次烧了厨房也没说我一句重话。这是第一次偷跑出来,怕是刚才师父已经发现,没多久就会找到我,我就要回去啦!”我絮絮叨叨,越说越沮丧。他坐在对面支着脑袋听,好像我说的话很有趣。我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继续说:“不过这次下山也没那么坏!我救了山脚下的花妖草妖们,她们给了我很多果子,帮助他人的感觉真好!更重要的是,我遇见了你。认识你这么有趣的新朋友,我很开心!可能你觉得我傻,不喜欢我这样的,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有你这样的朋友曾经请我吃饭。”

也许是我的傻话太傻,他听着笑开花,而后举杯畅饮,放下手中杯子,口齿不清的对我说了句大人才会说的话:“回去乖点,别再闯祸!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完就趴在桌子上。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赶忙问他:“那对翅膀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抱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他身体不稳,顺势倒在木地板上。他大着舌头的回答:“那对翅膀是那个女人的。一百多年前,父亲带那个女人和她的翅膀回来,那对翅膀就再也没有飞过。因为带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丢了七魂八魄只剩一副躯壳沉睡不醒。”

“没了七魂八魄不就是'魂飞魄散'了!不就是死了?”听到这儿,我惊讶着,转而更迷糊了。

“你错了!对别的仙子'魂飞魄散'是死了,在这世间不存在了。但是,对她不是!你知道她是谁?她是掌管这人世间疾病、灾难、福祸的孔雀灵!”童俊声音越来越大,说完抬手喝了一杯酒,又继续说:“一个枉死的灵魂都会有一丝执念,她的执念让她的身体不得消散。这一百年间,父亲凭着她的那丝执念,一点一点地把她的魂魄收集起来,如今就差一魄没有找到。”

想起新娘子那不动的眼睛,不会变的笑容,原来这么美的新娘子少了一魄,可怜!可惜!。可是,冥王为什么要去救她?还要娶她?我越听越糊涂了。看到童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就知道他有多难受。我有些替他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开解。

“你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你不喜欢她?”

听到这话,童俊拿眼盯着我看,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我爹说得没错,你真的好可爱!这世间只有你会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话毕,接着喝酒,喝着喝着酒杯骨碌滚到一边,他卧在地板上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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