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从先生,我们理解您为女儿伤心的处境,”女代表表现出了同情,但语气一变,锋芒渐露,“但也请你不要乱报实情,对灾难错误的评估会导致不可收复的后果,如果你想要说服这里三分之二的代表,也请你拿出真凭实据。”
“没错,我们需要解释和证据。”刚才那瘦削的代表又站了起来,数百席的方阵中他如鹤般挺着。
“你们空口无凭,我要求纪委调查你们,你们肯定是反动派,要扰乱我共和国的安宁!”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也在女代表的不远处艰难站起,身旁一名年轻俏丽的代表正扶着他,“当年面临如此严峻的疫情考验的时候,都没有你们这号人物在这代表会议上胡言乱语!肖书记呢?肖书记在哪里?我要见他!”
“许老先生,请您息怒,”市长硬着头皮安抚起来,“各位,注意秩序,肖书记前两个星期就已经上京了,在肖书记上京汇报灾情的期间,我们更加不能乱。”
这番话,总算是让大厅里激动的保守派们呼吸稍缓了。
泰普斯校长和市长先生呼吸已经更加凝重,这位女性将她的交流优势和能力发挥到了极致,一句话便能一针见血,戳到改革派的痛处,稳住三分之一的顽固派和五分之二的沉默派,少数知道真实灾情并警惕起来要求改革的改革派落入下风。
泰普斯校长朝王市长低语:“如若不是拥有铁证,这一次争论,我派必将失败。”
王市长不明其意,疑惑地望向泰普斯。
而泰普斯校长虽拧着眉毛,却将嘴角自信一扬,“没听清嘛?我说过,白从先生会向我们证明,面对新型的电脑病毒,超级电脑的惨烈败阵。”
话音刚落,作为国家持股企业,白霸王俱乐部的一代话事人白从白总裁终于停止了刚才那段时间的沉默,他静静地向所有人的视野里呈上来一则电子文档,说:“这是广都市虚拟疾控中心的求救信,他们无法发出,便把逃出生天的希望留给了我们,将仅能调动的武装力量用于掩护我们突围,你知道我们逃出来这一路上,二号线地铁里死了多少猎人嘛?因为信息存储丢失,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可能以后也不会知道了……”白总裁语速虽不急不缓,但任谁也知道他诉说经历时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接着向众人的视野里划出了一副3D的实时大数据城市纵深地图,全息投影下,红色的疫区和蓝色的安全区界线分明,“这正是如今受困的广都,你们又知道,是谁在围堵我们,在我们的城市散播电脑病毒嘛?”
众人缄默。
白总裁显然也没期望有人能回答,很快就公布答案,“是姜子牙,超一线级别的超级电脑。”
沉默派的人大代表中,有先生和女士终于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冷寂的议厅中发出了丝丝倒抽凉气的声音。
因为白从先生,拿出了一张张被血液浸过的照片,照片里也是血肉的世界,这样的照片,在和平时期里,没有人看到之后依旧淡然自若。
平常民众们每日上班下班、上学下学、逛街吃喝的每一条街道都成了人肉屠宰场,人道主义在这里荡然无存,这些场景仿佛把现代文明摔在地面狠狠践踏,它扇着每一个自视甚高、以文明为荣的人们,告诉他们在那不可抗力的力量面前,人类与猪羊无异。
方才发言的女代表竟也哼哼地发出害怕的声音,她只看了几眼便挪开视线,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照片?”
女代表示弱了,但白从没有因此而欢颜一分,他拧紧着眉头说:“广都疾控中心的专家们知道,人类的大脑在遇到紧急事件的时候,会选择顽固地使用曾经的经验面对事件,并刻意低估事件的严重性,哪怕是一点点的信息倾向于低估事件,人们也会以此为底气而顽固下去,甚至这信息是假的,人们也会相信那种脆弱的信心。”
白总裁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这位女代表,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也和我等党员们一样,是在为人民顾虑,但请再仔细检查你这纸质信件的来源。这个年代,人人惯用于用网络交流,又有谁会刻意给你纸质信件以证明广都安然?如果广都真的安全,他又为什么不直接出现在你的面前向您汇报工作?不觉得这些都太刻意了嘛?要知道,初代姜子牙原本是精神病病院的病人情绪管理系统,通过全国精神治愈网络和各类精神病患者以及常人的接触,它深诲人类心理,姜子牙,在抓我们的弱点,让你们相信它!”
此语一鸣惊人,从照片开始的视觉冲击,再到白从舌箭给来的这一记精神冲击,无一失手,甚至就连那名老者,被尊称为许老先生的老者,也望着熟悉的广都街道瞠目结舌,泪眼津津。
许老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颤巍巍地再站起来,身边俏丽的年轻代表此时震惊之中而没有去扶住老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老者此举。
“我愧对党,愧对人民……”老泪在他的皱纹里蹒跚,“但问白从先生,对于改革,您可有什么法子啊……我老了,很多新东西真的已经是似懂非懂,想要弄清也力不从心……”
听到此语,白从忽然间松开严肃的表情,高兴地低叹道:“禅城有救了。”
泰普斯此时也摆走了刚刚翻出来的臭脸,他又变回了那个和和气气的壮硕老男人,“许先生,我想说,拯救禅城的线索,就是不再使用超级电脑进行城市网络环境防卫。”
“那可以用什么?”徐老师先生诧异十分,“对付电脑病毒,我们不靠电脑……那该怎么办?”
“用我的女儿。”
所有的人,再次将他们的注意力聚焦与大屏上,聚焦于那个手中抓着女儿照片的父亲。
面对救世主们的聚焦,他更抱紧了照片,扫视群人,双目炯然如炬,“用我的女儿。”
他生硬地重复了一遍,就像生吞了一粒石子般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