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等等。”那公子干净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他有什么事吗?我抬头一脸询问地看向他。
“额,那个,你说我像你的故人,那我们亦是有缘才会相遇,若你不嫌弃的话,要不陪我走走这闹市?我独自一人逛这夜市确实有些孤寂了。”那公子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声音依旧干净温柔。
“可以啊,不过这夜市我亦不常逛,不太熟。”我看着那公子甜甜一笑。
“无妨。”
就此般,我与他结伴逛起了夜市。
他是个很温和很君子的人,夜市上人很多,他总不忘保护下我,他的举动可能只是出于涵养的下意识行为,可是还是让我心中暖暖的,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那般晦暗的不是吗,起码这个很像茶花哥哥的陌生人就不是那般晦暗的人。
“不知道姑娘芳名,小生该如何称呼姑娘?”
“颜雪凝,叫我雪凝、凝儿都行。”
“好的,凝儿姑娘。小生名唤陆少铭,烦请姑娘多多指教。”
“你不用这般疏离,我们就像朋友一般相处便好了,你这般礼貌倒是让我不太敢靠近了。”我笑着对他拜拜手,笑嘻嘻道。
“朋友?”陆少铭看着我眼中有种异样的光彩闪过,那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亦无法深究。
“嗯。朋友。所以,你叫我凝儿就好,别姑娘不姑娘的,我呢就叫你少铭。可行?”我看着陆少铭等着他的回答。
“好。凝……凝儿。”虽然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但是陆少铭还是说出了口。
“嗯,少铭。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你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便尽管告诉我,额能帮便会尽量帮你的。”我甜笑着回应他。没想到此次出来还认识了个朋友,真是人生何处不惊喜啊。
“不知凝儿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游走?一个姑娘家就不怕有危险吗?”陆少铭许是一直有此疑惑但一直不敢问,此时见我对他并不排斥才问的。
“遇到了些不悦的事,闹别扭出来走走。”其实也不算闹别扭吧,这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自演自唱罢了,狄千孤压根没在意过,亦没有心思跟我闹。想想就觉得自己可笑之极,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怎么了?”可能看见我自嘲的笑了吧,陆少铭担忧地看着我,语气关心,他说话时依旧那般温柔。
“没事。其实就是我被逼无奈嫁给了一个不爱我的人,他有个很爱的人,所以他好像一直都很厌恶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恶劣的人,今天我跟他吵了一顿,说是我跟他吵还不如说是我自己的控诉。他压根就没理会我吧。”我语气平淡地说着,仿佛这只是我听闻的一个让人有些堵心的故事。
“所以你并不幸福?”陆少铭对我已婚的事没有过多惊讶,反而抓着别的问题问我,这让我很意外,不过想想,就我这年纪大多都是已有婚配或者已为人妻甚至为人母,就算我已婚也不会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吧。
“你说得对,我并不幸福。可是,我别无选择,这个郎君不是我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连我父母都做不了主。”我无奈叹口气。心中有些泛酸,是啊,我和我的家人都别无选择,几百号人命和嫁,我只能选嫁不是吗。
“人世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意的事。从前有些事你别无选择,但是现在的你未必别无选择,总有让你幸福的方法,你不妨再找找,再想想?”陆少铭见我说到此事就郁郁不闷便开口安慰道,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在暗示些什么,可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该是我的错觉吧。
“或许吧。”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如果他肯放过我,我也能放过我自己的话,或许我真的能逃脱呢。”
“你自己怎么就放不过自己了?你,放不下什么?”见我如此说,陆少铭眼中尽是不解,许是真的也把我当交心朋友了就多问了些。
“放不下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脸怅然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今夜连月亮都不愿露面了啊,看来今晚是真的糟糕至极了呢。
他亦没再过问,就那般安静地陪着我到处瞎逛,只是天色越来越晚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夜市里,我很不愿意回王府,只是翠鹊和幸儿都在王府,其实我除了回去好像亦是别无选择吧。
陆少铭送我到王府附近我坚持不让他再送,我不希望他知道我是狄千孤的王妃,打心里的不愿意,比起王妃这个身份,我宁愿他以为我只是普通商贾的妻子。
王妃这个身份本就是我不愿接受的,此刻,它亦像一个我无法启齿的称呼,我很害怕陆少铭会用另一种眼光看我,我是真的单纯很想跟他做朋友,不说也不是骗,等我觉得能说时我也会告诉他的。
在我的坚持下陆少铭亦不再坚持,只叮嘱我要小心些,还给了我一块玉玦说是我拿着这玉玦去胭华阁便能找到他。
待我回到王府时王府已经很冷清了,估计都睡下了吧。我小心穿过狄千孤的景恒院,最后停在了他寝室前,他的寝室已经没了光亮,想必是睡下了吧。
看吧,人家都睡下了呢,压根没想过亦没关心你大晚上跑哪去了,会不会遇到危险,他此刻该睡得很安稳吧,一个如此厌恶的女人终于不在王府里,还可能不会回来了,心里该多舒坦啊,是我,我也觉得舒坦呢。
夜晚的风如刀子般划过我的脸,冰冷亦疼痛,如同划在我的心上一般,牵扯出疼痛和灌彻全身的寒冷。不自觉打了个冷战,我拢了拢衣服走进侧门回到了妃香院,此刻翠鹊和幸儿急得在院子里打转。
我笑着走向她们:“大半夜的不在屋里睡觉出来干什么?更深露重的,不冷?我都快冷死了。”
“你也知道冷啊,不是只是进宫赴宴吗?怎么最后回来的只有王爷?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翠鹊见我回来了立马跑上前来就是一顿训,可以看出她此时亦是急坏了,眉间都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我就是突然想去逛夜市便溜去逛了。”我真的不想说今晚宴会上的事就只如实告知我离开后的去向。
“你少来,不想说就不说吧,人没事就好。你也是的,离开就离开吧也不说声去哪,还好有悠瑶一直暗中保护你,不然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当年的事你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啊,你这一身病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吧。如今虽说你长大了,可也不代表他们就会放过颜家放过你。以后万事还是要小心些……”翠鹊一边扶着我往屋里走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今晚我确实欠考虑,以后不会了,行了吗?别再念我了,你这碎碎念的本事比老婆子还要厉害个几分呢,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我听着她的碎碎念,心中深知这丫头又开始了,要是不阻止下,她真能念到我睡下。
“每次都这样,就是听不得我念你才敷衍下。好啦,我不念了,我去给你打点水沐浴吧。”翠鹊不满我的敷衍嘟嘴嘀咕了下,最后还是妥协了,无奈摇摇头。
不知不觉都晚秋了,天也开始冷了,晚上尤其冷,我离开得匆忙连带去的披风都没披就离开了,在夜市逛了几近两个时辰,其实已经手脚冷得有些僵硬了,此刻沐浴在热气腾腾的热水中,冻到僵硬的手脚还有些刺痛,不过这也不能抹掉泡在热水中带来的舒缓。
这水泡得人很舒服呢,感觉一日的疲倦都被冲走了一般,整个人都很放松,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人就容易犯困,不知不觉还真的就睡着了,不过也没睡多久我便被冷醒了,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连热水都冷掉了。我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回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可当我踏出屏风时我看见了一个人,他就那样长身玉立在我的屏风前不远处,这个人我怎么会忘记,曾经他也给过我温和的脸色,关心,还有希望,只是此刻他出现在此处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他是来指责我跑掉的还是来给休书的?
“你怎么在这?”我的语气很不好,就是不想对他有好脾气,反正,他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我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狄千孤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我亦不想管他,反正他站这一定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我不想知道,他爱说不说。我径自越过他往里面床榻走去,一个眼神不分给他,就当他是透明人吧,反正我也不是被一个连脸都没看清的男人抱着睡过两晚,他爱站着便站着吧。
我走到床榻刚爬上床伸手想去拉床上铺好的被子钻进被窝,一只大手突然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往面向狄千孤的那面带,下一秒一个黑影拢上来,我被死死压在床上,狄千孤另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此刻的他脸都黑了,额头有一两条青筋凸起,此刻他身上满是怒火,眼睛本深邃得如同深渊,但此刻更像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都可以让我被岩浆埋没。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都还没生气呢,他倒这么大火气?我哪里惹到他了?难道是我刚刚无视他?至于吗?就因为我无视他就这般愤怒,这优越感有没有太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