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寒微微出神地望着画卷——
愈是看着,愈是觉得画中女子与秦寡妇有几分相似。
但他可以肯定这画中的女子绝不是秦寡妇。
画中女子虽然与秦寡妇有几分外貌上的相像,但神态却不尽相同;秦寡妇眉眼间是清清淡淡的闺秀气质,画中女子眉眼间却有着女子中少有的疏阔大气之意,一抬眼,一投足,那股子天地偌大任我闯荡的江湖豪气便满溢了出来,充斥着令人心生倾慕的英气之美。
同时,也让人愈发的好奇嫉恨能让这等女子耽于儿女情长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临寒看了许久,便也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这画中女子是何人,但能让眼高于顶的师父挂在这几乎不见天日的隐秘洞穴中,想必,是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吧。
少年回想起师父以前与秦寡妇说话时的谄媚脸孔,顿时有了几分明悟,难怪从来都对女人不假辞色的师父对秦寡妇尤其青睐,以前自己还以为他是在发老年春,现在看来,他恐怕只是在追逐秦寡妇身上的那一丝丝黄衣女子的影子吧。
张临寒抚摸着山洞的洞壁,想像以前这里有个男人,在云间为自己或者徒弟的后路布了个大网,活干的累了就躺在山洞里喝茶歇息,偶尔瞥一眼画中英气勃发却又含羞藏梅的女子,嘴角顿时一勾,像个傻子似的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很孤独,但又很愉快。
因为你不在了,所以我很孤独;
因为你还在这,所以我很愉快。
张临寒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如今体内已经有了灰鸮给予的一部分真气,身体也好的七七八八,他有信心能运起轻功踏着陡坡爬上崖顶。
正当张临寒将要离开这里的时候,那只蓝眼的灰鸮扇了两下翅膀飞到他脑袋上,然后用嘴揪了揪他的头发,示意他停下。
张临寒捂着头痛呼:“别揪了!毛都快要被你揪下来了!我可不想变秃!”
猫头鹰懒得理会少年的埋怨,指了指角落的两样东西。
两把竹剑。
张临寒撇了撇嘴道:“这就是普通的两把竹剑,有什么稀奇的?”
灰鸮不发一言,深深地为李三收了这么个白痴徒弟感到悲哀。
虽然喜欢碎嘴,但既然这位堪比“戒指老爷爷”的“鸮兄”指示了自己,张临寒也不会傻不溜秋地真不把人家的提醒当回事,手上早就利索地把刻有“一”“三”两字的两把竹剑交叉负于身后,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江湖游侠儿的帅气。
“好,现在......去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张临寒喃喃自语道。
这番跟小马哥类似的话语很是帅气,如果忽视少年此刻头顶立鸟如立棒槌的话。
正当他准备踏出洞口的时候,头顶又是一阵剧痛。
“我警告你哈!你在我脑袋上筑巢我忍了,但你要是把我脑袋上的毛都拔光的话休怪我痛下杀手!”张临寒指着灰鸮恼怒骂道。
灰鸮眯起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张临寒,少年顿时觉得恶寒,一股不亚于那个萧枫的杀气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蔓延开来......
这时张临寒再一次悲哀地认识到一个事实:自己连只鸟都打不过。
不过好在这厮心里素质过硬,懂得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立马便伏低做小、好声好气地说道:“鸟大爷,小的刚才逗您玩呢,您说啥就是啥。”
灰鸮面无表情地用鸟喙指了指画旁的那个物事。
张临寒顺着它的方向望过去——是那个朱红色的酒葫芦。
他有几分犹疑,如果他没猜错,这个酒葫芦应该就是画中那个黄衣女子的,而那名女子看起来又跟师父关系匪浅,自己偷拿人家酒葫芦实在是......
换做是与自己无关之人的东西,张临寒可以做到手尽取之,心自安之,但师父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人之一,他必须考虑师父的感受。
即使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似乎是烦了张临寒的磨磨蹭蹭,灰鸮干脆展翼飞过去叼下了那只酒葫芦扔到了他的怀里。
少年摩挲着酒葫芦,陈旧的赤色葫芦身上有一个小刀刻就的单字:
“二”。
“......‘一、二、三’都齐了啊。”张临寒自言自语道。
他望着那个酒葫芦上的“二”字,越看越觉得喜欢——一个单字,横亘于天地之间,骄傲而不骄纵,大气而不霸道,却有着吞天缈地的豪气。
这个字写在了酒葫芦上,这个葫芦便好似能放下一整座江湖。
张临寒仔细想了想,把酒葫芦放到了怀里,等着下次见到李三的时候带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