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满原荒草,叶走屑飞间,抱剑的精瘦汉子与少年相对而立,平淡说道:
“天下剑道无数,执剑者不同,其道也各不相同。”
“但剑术概论起来,公认只有两类。”
“一为‘义理’,二为‘象形’。”
靳准缓缓拔出那柄无花无绣无穗、简单普通干净的墨色直剑,平举齐肩:
““象形”之剑,象万物之表,形天地之气。象形之剑顾名思义便是模仿天地万物的情态变化所衍生出的一类剑术,施用象形剑术之人应当先在脑海中勾画出所象之形,日夜模画勾勒其神,待到所象之形神灵兼备,便能施剑自如。”
靳准墨剑平挥微展,单臂扬起,剑开如鹤羽。
“此为‘清鹤剑’,”靳准舞剑说道。
张临寒揣摩着靳准舞剑时如奇峰之间丹鹤云飞的情态,只觉得靳准站在平地上却无端端地有了一丝缥缈之意。
他忽然想起无根山崖边,师父躬身似虎狼、双剑齐出如利爪尖牙的凶悍模样,以及武当七剑招式中时而响起的白虎清啸、青龙长吟,略有明悟,他轻声问道:“靳大哥,武当的象形剑有哪些?”
“武当之象形剑多是借“四象”之形,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模仿四象行举动态而创出的“四象剑术”,”靳准停下剑舞,说道,“这套四象剑术算是武当奠基剑法之一,事实上不止于剑,他们许多武功都融入了两仪四象,由于临近‘大道’,威力很是不俗,你遇到他们,倘若不能破了他们的剑法,恐怕难以取胜。”
就像张临寒不曾问靳准的过去一样,靳准没有问为什么张临寒如此在意武当,沿路上不停打探武当之事,他只是简单老实地有问必答。
张临寒若有所思。
“说完象形剑,便来说说‘义理剑’。“义理”之剑,走剑从义,行剑循理,义理有奇巧正笃,乖张凶戾,阴私郁结,堂皇正气等等不可胜数;根据“义理”不同,行剑、走剑、截剑、势剑、击剑、刺剑、格剑、洗剑皆各有不同,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运剑法门与相关剑式,在这不多赘述。”
“目前最广为人知的“义理”之剑便是“武当太极剑”,武当开派祖师张真人抛开门户之见,别出心裁、开诚布公地将本门至高武学‘太极’,融入简便易学的一拳一脚一剑一式中,让没有武学根骨的平民百姓亦能强身健体、增寿延命,可谓是积功累德的莫大善举,虽然张真人本意并不在名,但自此以后,其侠名仁名广为世人所知,武当太极之名传遍九州。”
靳准墨剑缓行,握剑之手用力时实时虚,剑时而如行云缥缈,时而如紫电疾刺。
“此剑从“善恶之义”,循“阴阳之理”,老幼妇孺皆可学,但也是公认的易学难精,习得此剑并大成之人在整座武当派中都寥寥无几。”
靳准说道,手中墨剑行势间快、慢、疾、缓尽显,数种风格不同甚至对立的剑式在一套剑招中衔接流畅如溪水轻云,看得张临寒啧啧称奇。
“我此刻给你比划地是太极剑中最基础的‘四十九式’,”靳准画剑说道,“剑式之所以只有‘四十九式’,据说是来源于《易经》‘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句话。”
“靳大哥,这剑厉害吗?以前天天在广场上看老头老太太大清晨地练这玩意。”张临寒好奇问道。
“道家有个说法叫‘了悟’,这剑没有悟道就没法用来对敌,只能作为健体之术。”靳准停剑说道。
“那若是悟了呢?”张临寒不死心地问道,他渴望了解关于仇敌的一切信息。
“嗯......当今的武当掌门张北玄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满天下的江湖人皆有耳闻,不服者甚众。”靳准想了想,如实说道。
“是什么?”张临寒直直地盯着靳准问道。
“‘太极剑成者,当立于不败之地’。”
“哇,直接吹自家武学天下无敌,这老头也太......”张临寒摸着下巴摇头,一副批判的模样欲言又止。
靳准觉得他故作成熟的模样颇为有趣,展颜笑道:“太什么?”
“太自恋了些......”
“呵呵,”靳准悠然笑笑,“习武之人自当如此,没有那份‘天下无敌’的自信,是无法成为‘绝世高手’的。倘若练个武还要瞻前顾后左右为难畏首畏尾生怕哪里得罪了人,那还练什么武?何必来遭这份罪?还不如去做个小老百姓来得安生。”
“靳大哥,你觉得我应该学什么剑?”张临寒笑问道。
“虽说象形剑和义理剑并列为剑术两类,但这两种剑术通研到极深处往往是殊途同归不分上下的,”靳准想了想说道,“不过初学剑者,通常都是从象形剑学起。原因有二,一是毕竟任何事物的学习都有一个模仿、熟练、自创的过程,象形剑暗合学剑初期的‘模仿’二字;二是义理剑较之象形剑更为艰深难懂,难学难精,而且极易走入义理深究的误区,初学剑者不建议学义理剑。所以我建议你先从最普通的象形剑术学起。”
“我对剑术学习一窍不通,自然全听靳大哥吩咐。”张临寒老实点头说道。
“昆仑的迅雷剑如何?这招是他们弟子必练的奠基剑法之一,”靳准带鞘舞剑,猛刺疾突,快若闪电,剑未出鞘,便有剑风大作,剑舞毕后竟隐隐有雷声相合。
“不不不,这个还是算了,我不充会员。”张临寒连连摇头。
小兄弟又在说胡话了......靳准心想,凭空抖了三个腕花,虚中连刺数十下,斩草碎花间隐有破空之声,接着说道:“崆峒花架门的这招花架剑如何?攻击巧妙,数剑连出如多处开花,漫山遍野,极难防范,而且比较适合如你这个年纪根骨尚未完全长成的人学习。”
“不不不,不开花,不开花。”张临寒头摇的更厉害了,急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