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队员们陆续撤退，史诺艾斯将武器指向敌人，刀尖没有一丝震颤。
爱莲，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回头呢？不，想必没有。……史诺艾斯是如此希望的。
“总副长！”
那些留下来的队员移动到史诺艾斯身侧……
“……我们将为您效忠直到最后~~！”
“既然这样……”
最后吗……史诺艾斯嘴角一歪。
“……就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吧。”
“正合我意！”
感觉很奇怪，他们愉快地笑了。
“为了义！”
明明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他们却在笑。
“这里只剩下像你们这样的愚蠢之人了吗？”
被气氛感染，史诺艾斯也轻轻一笑、并在内心嘲弄着没有隐藏那笑容的自己。
“……将这批〈蠢货〉带过来的我，也是无药可救啊。”
连同手下、共十三人。很多了，已经很多了。
敌人仍举盾不动，那就由我方来打破这一时的寂静。以吾等的意志、以手中之刃、以这高呼！
“突击……！”
……
不需看着同志们的身姿、也不需倾听他们的回应、更不需要以任何方式了解他们的动向。没有必要！这里是死战之地，是最后之地。
他们对此毫不恐惧，在这里粉身碎骨也不会抱怨。
不必对任何人再多说一言，他们直到毙命、直到无法再站起为止，都会为义而战斗不息。因此，史诺艾斯必须集中在自己的战斗上。
径直突入敌阵，将「薄刀—月银」滑入敌人盾牌的间隙。刺穿另一侧的半妖鬼，震慑住敌人，随后用肩甲架开盾牌上的尖刺、硬是挤入盾与盾之间。
一旦有敌人倒下、必然会有别的敌人填上空缺。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试图与我们刀剑相拼，而是压制。
可能是得到了这样的命令，不过说到底，在这样密集的队伍中、半妖鬼所持的大号武器无法施展，体格并非在什么地方都有优势。
它们只能用盾牌和身体、试图将【白银之眼】的队员推回去，推到开阔地。
而为了破坏这一战术，史诺艾斯在敌人队列中撕开了一个缺口、杀入其中，总算是打散了敌人的阵型。
……
敌人互相靠近，将盾与盾密集排列。
耍什么小聪明！没用的！史诺艾斯撞上前，用左手抓住盾牌边缘。
如此举动，半妖鬼似乎大吃一惊，不由收回盾牌。于是，史诺艾斯便借由空隙、一刀刺入半妖鬼的口腔。
那家伙不知在想什么，居然咬紧了嘴。不过，传奇锻刀师……吉尔达克斯所铸名刀、可不会轻易被咬碎！
他很快从半妖鬼口中抽回「薄刀—月银」，堪堪躲过某处袭来的带刺长剑。
那持盾的半妖鬼倒了下去，出现了足以让一人站立的空间。史诺艾斯立即大步上前、将武器嵌入右边半妖鬼的脖子，同时用肘击殴打左边半妖鬼的侧脸。
正面的敌人架起盾牌直撞过来，无法躲避。空间狭窄，无处可躲。这样吗？这就是界限。是到此为止，还是将其超越、前往另一侧？
能前进吗、不能前进吗、可能吗、不可能吗……不是这个问题！
试问！……要前进吗！想前进吗！
……
义父所在的地方，品尝过千万回失败的滋味。也许永远不可能到达，但即便如此，史诺艾斯也前进过千万回、并以此呵斥自己。
喂，走吧！就是现在，现在要超越人的领域。看见不可视之物、听到不可闻之声、飞跃无限高之壁、斩碎坚不可摧的阻碍。
肉体脱离自己的意志、遵从着某种巨大的事物行动。他对此毫不惊奇、也没有一丝违和感。
一旦超越了那界限，这身体便与空气无异，感受不到重量和惯性。史诺艾斯仅仅是一心挥舞着双手、带动着武器。
握着刀柄的手中传来抓着羽毛一般的手感，发出空间本身被撕开、割碎一般的声音。
描出的轨迹，在眼前化作了雪白色的奔流。那巨浪轻易割裂一众半妖鬼手中之盾、连带着藏身在盾后的它们一齐撕碎。
……〈魔剑技—月舞银华〉……！
迅速后退两步，史诺艾斯摆出下段。
如今义父仍在远方，遥不可及，这也是当然的。可即便如此，现在的自己、是否稍微靠近了一些呢。
……
回头望了一眼，基本没有轻伤或是无伤的人。
“总副长！大家、还很有精神哦！”
茧萨娅注意到了回头的史诺艾斯，那是十分开心的语气。
故作开朗，其实不需要掩饰什么。
敌人再次行动，身体突然变得沉重。之后还有几次、能超过那界限到达另一侧呢？
很想说是无数次，但凭这天赋贫乏、欠缺磨炼的身体，也就是两次。最多、三次吧。
但够用了，只要能争取足够的时间，那就好。
稳住内心，想要向前再次迈步。不过在那之前，敌人停下了，甚至退开。
如同被什么吸引一样、将视线挪向左上方。一名男人在那里，两脚分别踩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支撑身体。
极为不自然的姿势，但对他而言似乎并不勉强。
灰色的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睛。鹰钩鼻，薄唇。穿着完全不适合他的、极为花哨的衣服。手中夹着数根黑键，一种短柄的投掷飞刀。
史丹，真是久违了。
史诺艾斯闭上眼，此身既可化空，则心亦可同然。化空即为自在，无惑则无惧。
他已无念无想、放任身体自由行动。长刀的轨迹无处不在、将史丹投出的黑键尽数击落。
区区如此而已，何足道哉！
史诺艾斯缓缓睁眼，向上看去。史丹顺着墙壁落下，握住从袖子里滑出的两根黑键，嘴角扭曲。
……
“史诺艾斯.温德曼。本以为你是个永远比不上已故凯尔瑞克.温德曼的不肖养子，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无耻之徒，请不要用这等轻佻的口吻讲出先代之名。”
“呵，就不能让我也怀念一下故人吗。”
“你是不敢和我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吗。”
“你说什么……？”
“不逞口舌之功扰乱对方、你就觉得自己赢不了是吧。”
“你小子。”
史丹的表情扭曲起来，迈出一步，却又不得不停下。
“这很正确，史丹，你毫无胜算。”
“别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乳臭未干的小鬼。”
“我既未高傲也未谦卑，但你却很动摇，为什么。”
“我要让你再也没法用那张嘴强词夺理。”
“请随意。”
“去死吧。”
史丹隐去一切表情，微微弯下腰。攻击要来了吗？史诺艾斯做出准备，可那攻击却未降临。
不知为何，本已风平浪静、一片寂然的心，在那瞬间、又开始勃然躁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