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雪在等雪

大胆一点，反正你只活一次，生命只有一次，哪里有那么多时光用来说“我不会”“我害怕”“我不行”。与其这样，还不如用尽全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爱你想爱的人，去成为你想成为的自己。——苏子诺

时光匆匆流过，转眼已经一月有余。高三的生活紧密有序的向前推进着，并不会停下脚步去等待那些还没准备好的人，每天做不完的试卷更让人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从教学楼里出来，冷风直钻领口，我的头脑霎时清醒了许多，再也不见了刚才昏昏欲睡的状态。

“夏夏，”不知何时，苏子诺已经站在了我身边，“期中考试结束了，你不开心吗？”

的确，今天上午刚刚结束了最后一科，下午的课几乎全是自习，确实是值得小小的高兴一会儿。

“嗯。”我如实回答。

苏子诺叹了口气：“你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还在想时玥的事？”

“都这么长时间了，小时的病情还是没有起色，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她……”

“夏夏！”苏子诺突然打断了我，指着远处说：“你看，下雪了。”

我本以为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借口转移我的注意力，只是在他说完后，操场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真的下雪了。

我伸出手掌，一片片洁白的雪花落在手心，只一瞬就融化开了，留下一道浅浅的水印。

“今天几号？”我问苏子诺。

“21。”

11月21日，今年的雪确实比往年来得早些。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雪花落在手上、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将我内心的烦躁减轻了一些。

“希望雪在下的大些。”

这场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一整天，直到下午放学才稍稍停止了一会儿。操场上一片雪白，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一排排大小不一的足迹。大多数人都趁着间隙匆匆走出学校，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谁也没有防备，单薄的校服根本无法阻挡冷冽的寒风，使这场雪带来的效益大打折扣。

晚自习期间，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偷偷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贪婪地汲取着外面的空气。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在操场照明灯的光束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雪花的轮廓，我就这样恍恍惚惚的直到下课铃响。

和苏子诺来到操场，雪还在下着，不大，一切都刚刚好。我蹲下用手团了一个雪球，也没压实，扔向了他的后背。苏子诺转身，我笑着扬了扬刚刚团好的另一个雪球，再一次砸向了他。

你追我赶，嬉笑打闹中，我们在纷扬的雪花中穿梭，尽管手已经冻得通红，却谁也不愿先结束这场快乐。

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一直走，是不是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不知何时，我们已停下脚步，我坐在雪地上，静静地看着苏子诺堆出一个雪人的形状。

“好了。”将最后一颗石子嵌在雪里，苏子诺拍了拍手中的雪，满意的说。

“让我看看，”我站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只有眼睛鼻子却没有嘴巴的雪人，故作嫌弃，“好丑！”

“哪里丑了？”苏子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眼睛鼻子嘴巴，哪儿好看？”

这下苏子诺算是听出我玩笑的意味，说道：“可我明明是照着你的样子做的！”

我抓了一把雪扔向他，却连他的衣角都还没沾到就散落了。我看了看这个雪人，伸出手指在它的鼻子下面画出了一个嘴巴的形状，等我再转身时，却看到苏子诺正在一处还没被我们糟蹋过的雪地上画着什么。

“你在干嘛？”我走过去，问。

苏子诺将雪都弄到一边，回答：“不告诉你。”

我看着他专心进行着手上的事情，手冷了就搁在嘴边哈两口气，放在衣兜里暖一暖，然后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突然之间，我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在这漫天飞雪中，我只能依稀分辨他的轮廓，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离我而去。

我从来没有觉得他离我这么远过。

“子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有什么为什么，一开始是因为喜欢你，到后来就慢慢习惯了。”苏子诺头也没抬，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我叹了口气，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喜欢我这件事说出来，偏生我并不觉得轻佻，反而会在不经意间撩动我的心弦。

“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了。”

苏子诺一笑而过，说：“怎么会，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比我好的人多的是。”

“但我不会再遇到了。”我的声音轻柔却很肯定，足以透过风雪传到苏子诺的耳中，“如果你不喜欢我，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不会。”

苏子诺回答得很快，可能是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后面立刻又接了一句：“我是说，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夏夏，你知道为什么雪下下来不会立刻融化吗？”苏子诺又问。

“为什么？”

“因为雪也在等雪啊！”

雪在等雪，而我在等你。

“那如果我不喜欢你呢？”我终于把一直藏在心底，但一直惧于说出口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便是我无能，只做得到喜欢你，却不能让你喜欢。”

苏子诺一句话说完，也刚好结束了最后一笔。他写的很大，以我的角度根本看不出他写的是什么，我也就放弃了纠结，看着他向我走来。

“夏夏，许个愿吧。”

“嗯？”

“今年的第一场雪，这恐怕是近几年下雪最早的一次，可别错过了。”

仔细想想，倒也不无道理，况且最近糟心的事情这么多，就当今天是个转折的日子也好。

“那，”我顿了顿，抬头仰望天空，“我便希望这场雪可以一直下下去。”

“我希望夏夏的愿望可以实现。”苏子诺快速说。

我和苏子诺相视一笑，在这寒冷的雪夜里，两颗单纯炙热的心可以冲破风雪，温暖彼此的人生。

雪并没有像我们所预期的那样一直下下去，事实上，在临近熄灯前，我和苏子诺回宿舍时，它就已经有了减小的趋势。

因此，在第二天早上韩艺因着不能打篮球而郁闷的跑到楼道的窗户向下望时，突然大叫道：“你们快来看！”

班里的人瞬间涌出去一大半，无所事事的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准备去看看热闹。

只是在看到韩艺所惊叹的东西后，我一下子懵了。

往常从窗户往下看去，刚好能看到操场中央的绿草坪，可如今再看，入目的不是圣洁的白色，而是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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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这三个混合着冰雪的大字已经牢牢印在了地上，尽管早上已经有人来铲过雪，去依旧无法消灭地上的冰痕。我知道这是苏子诺的杰作，但只有我知道。

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一抬眼就看到了季源似乎刚刚收回的目光，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人名字的缩写。GQX，我知道了，关清雪，不知道又是校花的哪一个追求者。”一个同学说。

另一个同学立刻拉住了他：“嘘，你小点儿声，人家校花的正牌男友还在这儿呢。”

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季源，只是我没有想到，在看到这个名字的缩写时，所有人都认为是关清雪。

“清雪的追求者可真多。”站在我旁边的沈若溪感叹了一声。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关清雪吧。”我实在忍不住，出言反驳道。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嫉妒了，我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吸引别人的目光，嫉妒她拥有我想要的一切，只因为她是关清雪。

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后悔了，因为韩艺立刻接道：“对啊，浅夏，你名字的缩写好像也是这个吧。”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都投射到了我身上，而我唯一注意到的，是季源那双我从未看透过的眼睛。

“你们看，那不是苏子诺吗？”

我挤到窗前，果然看到苏子诺正站在那片雪地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夏夏！”苏子诺显然也看到了我，在底下不断朝我挥手。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刚刚进校门准备回班却被苏子诺的喊声所吸引。我生怕此举会把老师招来，也顾不得身边还有人，朝苏子诺嚷道：“苏子诺，你干什么，赶紧上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依稀可以分辨出苏子诺的回答。

“我说，让你赶紧上来！”我卯足了力气喊出一句，也不知道他能否听见。

苏子诺转身看了看地上的字，双手放在嘴边，喊道：“夏夏，我喜欢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高三13班的苏子诺喜欢顾浅夏！”

一字一句，清晰而又完整的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不是没有听他说过喜欢我，他也从未向我掩饰过他的喜欢，只是像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表白，还是第一次。

这下，我和苏子诺算是彻底在整个学校里走红了。

学校自然是不可能不管的。苏子诺被学生处的老师叫去谈话，而我也被李主任“提点”了一下，要保持同学之间的正常距离。

数学课上，林臻在讲台上有条不紊的讲着期中考试的试卷，我的头偏向窗外，看着积雪压弯了树枝，心思又飘到了早上的那场“表白”。

“顾浅夏，你上来写一下这道题的做法。”林臻温和而严厉的声音响起，将我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多么熟悉的一个场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因为生病走神儿没有听到林臻的问题，那时，我还没有认他这个哥哥。那时，我的心全部都系在季源身上。

如今，什么都改变了。

这一次，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你中午吃饭之前来我办公室一趟。”在我写完最后一个等式后，林臻说。

我点了点头，下面的课没有再走神，反而是盯着林臻欣赏起了他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的容颜。

下课铃声响过，我便随着人流涌了出去，只是一出教室，我的方向与他们截然相反。在高三数学组外面，我敲门喊了声“报告”便推门而入，果不其然看到里面只有林臻一人。

我知道林臻选择这个时间叫我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反手将门锁上，“哥？”

“来了。”林臻示意我在他面前坐下，说：“上课又走神。”

“没有，哥的问题我不是回答出来了吗？”我迅速反驳。

“还敢顶嘴，真是惯坏你了。”林臻的语气同往日般温和，并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我吐了吐舌头，又听林臻问：“今天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和那个苏子诺怎么回事？”

“哪儿有什么事，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我颇有些心虚地说。

林臻笑道：“可我怎么觉得他还挺认真的？”

“哥！”

知道我面皮薄，林臻也不再逗我，“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自己有分寸就行。说正事，这周末我和爸还有大哥要出国一趟，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他们三个都不在家，那就意味着我房子里只有我和方琴二人，我无法想象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我庆幸林臻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也感谢他给了我选择的权利，免去了我届时的尴尬。

“要不，我回那处老房子吧。”我说。

“嗯，你自己决定就好。换洗的衣物我会让司机给你送去，房子一直都有人打扫，住个一两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林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皱眉看向窗外，“这雪来的不是时候，就怕你会感冒生病。”

“没事的，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我保证道。

“行吧，你快去吃饭吧，估计一会其他老师也该回来了。”林臻说。

“嗯。”

从办公室出来一摸兜才发现没带饭卡，只好改变路线先回班。

“子诺，你怎么没去吃饭？”我有些意外的看到苏子诺还在班。

苏子诺抬起头，扬了扬手里的饭卡说：“看见你桌上的饭卡没拿，知道你会回来，就在班里等你喽。”

我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饭卡拿了过来，“吃饭去吧。”

在去食堂的路上我将和林臻的谈话告诉了苏子诺，但他并不是很赞同我独自一人回家，原因是下雪天路上不安全。

“也许，我可以和季源一起走。”

当时我是这样回答他的，可我并没有想过真的这样做，毕竟在此之前，我们之间夹杂过太多不纯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