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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异瞳猫

等送走德妃之后,皇后将幼清抱在怀中,此时的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皇后心想这孩子虽说是贵妃所生,可如今敬灵帝交到自己手中,也算得是自己的孩子了。

皇后唤来如燕:“去将本宫床头柜子里,那一块墨玉取来。”

赵皇后当年嫁给敬灵帝时,她的嫁妆里就有两块宝玉,一枚雪玉,通体雪白,洁净得不见一丝杂质,另一枚墨玉,通身的墨黑,黑得透彻的同时却也通透莹润。雪玉给了敬灵帝的嫡长子——仁清太子。

皇后正哄着孩子时,仁清太子从学宫回来了,听见皇后房中有婴儿的啼哭声,他便甩开随从太监,跑了进去,看见乳母抱着一个小孩子,仁清太子从上前去,看见幼清,笑问:“母后,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儿?”

皇后扶着仁清太子的肩膀,郑重地说道:“这是你的弟弟,他就住在玉坤宫了,和我们在一起。”

“嗯?”仁清疑惑,又问:“母后,他的母亲是谁?”

“甄贵妃,她殁了。”皇后带着几分哀怨。

仁清太子已经褪去童稚,对于人情世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襁褓之中,指尖轻触幼清的小手的指尖道:“皇兄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仁清太子的眼圈微红,偷偷落下两行泪来。

赵皇后看见,轻拍他的背,问:“仁清怎么哭了?”

“儿臣是可怜弟弟,才出生便没了母亲。”皇后听仁清太子如此一说,心生慰藉。

中午,皇后命如燕去请赵世祖来一趟玉坤宫。赵世祖起初不愿意,可赵谨明听说贵妃已死,贵妃诞下的皇子交由皇后抚养,便对赵世祖说道:“皇上把七皇子交给你姐姐养,可这孩子是个麻烦,你进宫去劝劝她,想法子把这个孩子推给别人去养。”

“龚光杰一心要找个靠山,给了别人不是给龚光杰送了大礼吗?”

“这孩子留下就是个祸害,赵家逼皇上杀了甄海,这孩子长大能不知道吗?这孩子不能留,也不能死在玉坤宫里。”

赵世祖听了赵谨明的话,连忙入宫去见皇后,并且将赵谨明的话转告于皇后。可皇后在听赵世祖劝诫自己时,一直抱着幼清,低头玩着襁褓中的婴孩,面容中带着笑。

“皇上被你们逼得在早朝时一句话不敢说,你们会怕他诬陷我?”皇后不以为然。

赵世祖脸色十分沉郁:“我们的处境不如你想的那样,逼宫这件事上,赵家不是主谋。”

“不是你们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被龚光杰玩了!他们贪还要我们拉下水,给我们分六成!那甄海一查直接就查到我们头上了,妈的,我们倒是成了主谋,他龚光杰倒是成了从犯了!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人?要不是他龚光杰和皇上把我夹在中间,我们用得着做这种事?”

皇后愕然:“你们拿了六成?!”

赵世祖一怔,才知自己说漏了嘴。便背着手,往向窗外,沉默了许久。

“甄海是龚光杰的得意门生,所以他早就知道皇上提拔甄海就是为了整顿吏治,龚光杰才拉着赵家一起下水的。拿我们当枪使,拿赵家顶罪。”

“龚光杰可是皇上登基那年就起提拔起来,皇上对他有恩,他是念圣贤书的,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他做得出来?”皇后问道。

“姐姐自古意外,事情不就往往坏在这群读书人手上吗?”

“可龚光杰是一代大儒,他……”

赵世祖接过话来:“这些我们都知道,龚光杰被皇上提上来想分赵家的权,不靠钱他靠什么招揽人呢?钱要得多了可不就只能刮国库的银子了吗?起初皇上是默许他贪的,就当是招兵买马了。可龚光杰清楚狡兔死,走狗烹,赵家一旦倒下了,以他那些年做的事,皇上能放过他?赵家龚家早就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了。”

“要是龚光杰有一天幡然醒悟,不贪了呢?”皇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估摸着这个时辰,孩子也该饿了,便将孩子递给如燕,让如燕抱去乳母那里喂奶。

赵世祖目送如燕离开,再转过头朝着皇后说道:“没钱他那头就散了,没人护着他,皇上又恨他背叛了自己,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姐,你虽为中宫皇后,可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你不晓得贪这种事,犹如河堤决口,一旦开了口子,你想收都收不住的。”

“龚光杰不会一直这么剜肉补疮的,这种口子他填不满。”皇后道。

赵世祖便笑着:“正因如此,半路杀出个甄海来。那甄海五岁便没了父亲,甄母守节一人抚养他,后龚光杰去瑶山做县令,见那母子二人可怜收下甄海做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后来,他不是往宫里不少女人吗?都没一个得宠的。后来甄玉奴冒出来了,在她入宫这件事上龚光杰是费了心思的。”

“可是现在甄家死了,这孩子到了本宫手里,龚光杰的如意算盘打空了。”皇后此时才明白皇帝将幼清交给自己抚养原来是防着龚光杰做大,叹声连连。

“爹说这孩子不能留,这孩子对太子是个威胁。”

皇后显得有些沉痛,也显得激动:“你们作孽,不该让一个婴儿来还!我做不成贤后,却不能做毒妇,回去告诉爹,孩子在我这儿,我会好好抚养,生养生养,生是恩德,养也是恩情,我不信这孩子长大以后不认我这个娘。”

“姐,你不能拿自己和拿太子的前途冒这个险。”

皇后冷眼地瞪着赵世祖:“你还有脸说?你们用我用太子做后台,分龚光杰搜刮民脂民膏来的那钱,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想过我们娘儿俩吗?就算死将来我被这孩子害了,也只是助纣为虐得来的报应,归根结底是你们害的。你回去告去爹,若是敢给孩子下毒,先被毒死那个便是我,孩子要是没了,我就下去陪他,替你们赎罪。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皇后语气强硬,赵世祖劝阻无果,只能回去将皇后的态度告知赵谨明,赵谨明只好作罢。

甄家满门抄斩女眷流放,唯独甄海的母亲让龚光杰保释下来,供养在府中。

且说,自从甄贵妃去后,敬灵帝便南下去了趟不争观,住了许久而后自称悟得天道。回宫之后便从万寿宫搬到了东皇宫,住进独慎精舍。整日里修玄问道,一心求仙,断情绝欲,也不上朝,将朝中之事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理。

四年之后,空蝉院的那只异瞳猫死后第二天空蝉院开出了墨色樱花,举世震惊。钦天监说这是上苍警示四年来,内阁一手遮天,藐视皇权,以致民生凋敝,妖邪作祟。

敬灵帝便趁此机会将司礼监也派人内阁旁听,下令内阁所议之事,最终必须交由司礼监批红才行。

原本内阁的两派纷争,斗的水火不容,司礼监加入正好可以平衡二者,于是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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