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让去找她原想和她说事的,可却和她吵了一番,见若冲兴致不高,阿让便忍住了想和她说的事。
可是,要说的还是要说。
第二日,第一声鸡鸣时,阿让便起床收拾东西,祺王也被他扰醒,侧躺着瞧见阿让蹑手蹑脚收拾行囊,自己也不言语,偷偷地看着。
阿让收拾了行李,换上华美的丝绸质地圆襟袍,整装待发时天已大亮,他来到若冲虚笃精舍外,喊道:“师叔,你起来了吗?”
此时的若冲在虚笃精舍中画画,她早上起来习惯画上几笔。
听见阿让喊她,忙答:“在画画呢,你进来吧。”
阿让没有推门进入,在门外说:“师叔,我父亲让我回家去,恐怕,再不能回来做不争观的弟子了。”
若冲听见阿让这般说,止住手中的画笔:“推不掉的吗?”
“阿让昨日已经与若拙师父说了,我的家人已经在不争观门口等我了。昨天本想和你说的,可看你那个生气又咽了回去。”
“要走了才和我说,我是观里最后一个知道你要走的人吧?”
“是……”阿让心情低落。
“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放你走,你就要走了。”若冲声音哽咽。
阿让在外间继续解释:“师叔!阿让入观之前命唤李让,是兵部尚书李复大人的长子,师叔若是有事,可差人来送信,阿让一定会来。”
若冲一听,“兵部”,“李复”等词,问:“你这次回去,是要上前线吗?”
“是。”
若冲将手中的画笔往地上重重一扔,半怒半哭地呵道:“你们都去吧!各位前程远大,我也就不拖累你们了,飞黄腾达也莫要回来找我,黄土隆头也不要叫我知道,以后我便是死了,也不告诉你们!死了也不叫你们给我送终,滚吧!”
随后哭腔愈发地重了:“口口声声说要陪我,可最终还是抛弃我,你们这些人,来便一起来,走便一起走,何必与我说呢?悄悄走了,我就当你们厌恶我,故意躲着我,这样不更好吗?什么药材,什么珍奇,拿那些东西来我这儿把你们换走?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师叔!”
阿让为难的喊了一声,望向精舍那紧闭的门,不知如何作答。
自从有了若冲,阿让已经有八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他的父母亲不知写了多少信催他回去,他都用各种借口推辞了,可是如今他推不掉了。他原本也不知道若冲对他走这件事这般气愤,懊悔自己不先与她说明白,唉声叹气地:“我走了!”
若冲在屋里抹眼泪,她害怕极了,她已经八年没有离开过阿让,阿让这一走,犹如把她的心掏空了一样,她在隔着门,哭问:“等我死了,你再去建功立业不行吗?就算是要走,也往好地方去啊,为何要上战场?”
祺王在房中听见若冲和阿让话,从窗户偷偷望出去。
仔细打量着阿让,原来他便是李复的儿子李让,早年听祦王说起兵部尚书李复的儿子李让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学大才,怕沾染上京城中公子哥儿的纨绔之气,早早送到不争观来学武艺兵法。祺王如今可惜李让的父亲是仁清太子一边的。
将来再见,他们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阿让回屋取行李时,见祺王坐在床上望着他。阿让叹息一声,走过去,交代说:“这位先生,你的伤还需要在养几日,也是天意吧,这几日青藤宫有你在,她也不至于太过恐惧。我这位小师叔,她脾气大却胆小,你虽是病人可也希望你能在养病的日子里照顾好她。”
祺王忙道:“我这伤也快好了,过不了几日就要离开,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
阿让忧喜参半,这来历不明的人走了,对她好,可是这偌大的青藤宫只有她一个,她晚上怕是会害怕得睡不着。
阿让苦笑着说:“那也好……”
随后李让将自己抓来的药放在他床头,嘱咐了几句有关他伤势的事,便背着包袱踏出青藤宫大门。
门外已经有三四位便衣的将士候着他了,见他出来,取过行囊,道:“小爷,快走吧,马儿在不争观山下等着呢。”
阿让一直盯着青藤宫的门,若冲还是不出来见他一面,以他对若冲的了解,想此刻若冲一定在屋里抹眼泪,从前都是若冲一哭,阿让就对她千依百顺,可这次偏偏不能。
刚来时,他还小,一心想要早日学成归家,可如今要回去了,却舍不得了,好像这里才是家一样。阿让闭目转头,望向前方,头也不回地去了。
若冲在房中哭了半天,直到祺王在屋中大喊了几声:“我饿了!”
若冲才冲进原先阿让住的房中去拿祺王撒气。
“你叫什么?”若冲没好气的。
“我是病人,你得照顾我。”祺王没好气地说。
若冲环视着阿让的房间,睹物思人,越发难受。
“你走吧,我都没人照顾你了,哪里还有可以照顾你的人?下了山,去找个大夫给你看伤。”
祺王努力挣扎起身体,假意要走,口中念着:“既然你叫我走,那我便走了,要是我不在了,一定打发人来请你为我做法事!”
说着便下了床,才走了两步便听得他“哎呦”一声,捂着伤口说:“伤口有崩开了!”
若冲一惊,跑上前将他扶会床上躺好,无奈地:“算了算了,你就好好住在这儿,我照顾你。”
“当真不撵我走了?”
若冲点头:“等你伤好了再说。”
祺王奸计得逞,更加得意忘形,摆出一副不在乎的脸嘴:“那我就勉为其难在这里过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当作陪你了。”
若冲皱起眉头,抡起拳头想要打他,可祺王不闪不躲,抬起头威胁说:“若是将我打坏了,我就真是被你杀了的!”
若冲忍住怒气,收回了拳头。
祺王便得意地:“我成天躺着都不舒服了,现在想坐一坐,你给我垫个枕头,顺便给我挠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