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声音在真极殿内回荡,乔无极转头一看,阶下一道士抱拳行礼,神采激昂,眉目之间,正气逼人。
“乔天羽,此处有你说话的份吗?下去!”
乔天羽低着头,还力争道:“掌教。。。。。。。。”
柳熙裂眼珠一转,心头一动,赶紧道:“掌教,敢问这位少年英雄是?“
乔无极冷冷横了少年一眼,缓缓道:“犬子乔天羽!”
柳熙裂叹口气,露出羡慕之色道:“江湖人人称赞小诸葛,竟然如此年轻,真是虎父无犬子。可是掌教,犬子说的话也许有点道理!无极门虽为天下第一大教,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乔无极凝视着二人,正要说话。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最先走进殿内的是一个清瘦的中年道长,颧骨高耸,指节如皮包骨,整个脸庞干瘦,背负裁稚剑,一双眼睛如睨鹰一般,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隐寒诡秘之气。接着,进来的是一命面容姣好的女道,皮肤很白,一脸一身淡青色道袍,却显得嘴唇红如樱桃,素着脸上却始终带着三分寒意。接着,各观观主一个一个走进真极殿来。
六个人都没说话,都只做了一件事情,却让乔无极大惊失色,甚至有些愤怒,却更无奈。
怪松山阴符宫三绝真人骨仪,龙瑞山碧玉真宫奉元真人司徒尚轩,学海山知学殿广宁真人钟无涯,石景山天峰殿谷青真人成青崖,天霞峰神君宫龙湘子邱云,七景山太上真君殿上净真人韩四六大观主,扑通一声,皆双膝跪在冰冷的青花石砖之上。
乔天羽扑通一声也双膝跪地,柳熙裂,易人疯,皆弯腰虎拳相抱,
“为天下苍生,弟子恳请掌教出手相助!“
“恳请无极门掌教出手相助!”
声音振聋发聩,惊得大梁上的尘土扑哧扑哧直落。乔无极的眼睛亮成了一盏灯,然后变成了火,万众一心,人心所向,焉有不战之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向柳熙裂和易人疯,抱拳行礼道:“无极门教众不过三千,以三千御敌三万,一千死士,无异以卵击石,三日为期。无极山无极门三千教众,生死与否,全部交给大人的援军了!”
乔无极想到这里,眼睛愈发紧闭,额头的皱纹沟壑已起,双手缓缓的捏住了椅把,以至于坚硬如铁的万年的金丝楠木被指头摁出了一个个小坑。
这件事,乔无极的心里就忍不住重重叹息,甚至深深责怪自己,二千教众,全教一代精英尽亡。
二日,等待来的不是朝廷援军,而是秘密押运的一万一千四十颗晶爆石。
乔无极后来才知道,朝廷当时早已笃定,无极山根本挡不住瀛洲军队主力军的攻击,更何况部队中还夹杂着瀛洲千人死士。
立刻有大臣建议,将比奇国全部的爆晶石,偷偷运往无极山。一旦瀛洲军团攻上无极山,引爆晶爆石,以此解比奇之围。
这个建议通过的速度,跟比奇皇帝小便的速度一样快。毕竟几千人人性命,换取比奇王室的江山。这个代价朝廷付的起,就算再死十万人,也付的起。
乔无极知道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一座火山,随时爆发,声纹在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涟漪。
“柳熙裂”乔无极面沉似大海,声音确如钟撞大钟,欲溃震聋:“这就是朝廷,你们给我的承诺,前来支援的援军?”
真气,漫天的真气,含着愤怒的真气!
柳熙裂浑身顿时感到山脚仰望高山一般的威势所压,脸色煞白,眼里尽是惊惧之意。不敢退,不能让,只能踏前一步,浑身杀气毕露,漫天杀气。
足以让乔无极都动容的杀气。
唯有尸山血海,拼杀出来的铁血军人,才有有这样的杀气。哆哆逼人的凛冽杀气,犹如剑在匣,芒必现。
这是骨子里的嗜血,嗜杀。
双方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你能与我敌?“乔无极更怒,右手缓缓凌空一抓,指尖气芒如火焰一眼,肉眼看见。
突然,柳熙裂杀气尽退,踏前一步,直视乔无极,生死不顾道:国家兴亡,在此一战。时机一错,比奇国将沦为瀛洲冥国的附属,亿万百姓,将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柳军长,你可有父母孩子,你会不会背叛你的士兵和军团吗?”乔天羽的质问,落地有声,在无极殿内回荡。“不过,我想柳大人如此冷血之人,也不会有什么亲人!”
柳熙裂毫不理会讥讽,白色的脸却更加惨败白反问道:“掌教认为,双军对战,什么最重要?”
乔无极的目光深邃如漆黑的深海,笼罩着他,深海里的惊涛骇浪随时可以淹没任何人。
柳熙裂就像一页扁舟在惊涛骇浪里前行,缓缓动容道:“本人,鏖战沙场二十年,无一败绩,绝非侥幸。双军对垒,最重要的既非勇气也不是胆量,而是时机。而最好的时机却永远是不存在的。是自己创造出来了。而本人认为,此刻,就是最好的战机。易人疯将军已经得到消息,溟皇已病,溟国内部局势已经发生变化,溟国大祭司要召回不与一族和飞天流一族。如果不与日这贼突破不了无极山,他们必须退兵啊!掌教!“
乔无极怒叱道:可这最好的时机,是无极门一门用数几千条教众换来的。而他们,现在正在为了保卫比奇国放下手中的经文,拎剑厮杀。却不知,自己拼死的保卫的皇上,正准备抛弃他们,让他们去死。“说道最后,声音竟然咆哮了。
说完,他抬腿便要走出殿去,发现柳熙裂一晃正好站在身,当即一掌拍出。
“嘭“柳熙裂硬受了这一拳,额头青筋直冒,疼的冷汗如豆,后退一步后,立刻挺背立如一杆旗,钉在那里,恳求道:“请掌教,还请以国家为重,保卫比奇啊!此刻人心不能乱啊!本人与五千虎贲军誓与无极山同存亡!”
乔无极的盯着二人,露出讥讽之色道:“若不是乔天羽暗自发现,柳大人只怕已经准备炸了这无极山后独自邀功请赏吧。放心我还没这么无耻和残忍,在弟子临死之前,告知他们,他们誓死保卫的比奇国,已经抛弃了他们,准备用晶爆石炸死他们!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们的话吗?晶爆石我就放在真极殿,除本教弟子者,擅自入殿者,杀!你也不除外!“
真极殿的大门露出来一块阳光,照在了黑暗冰冷的青色石砖上。
忽然,乔风几个跳跃,遮住了阳光,一步一步走进真极殿内。
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把剑。
白色无字信封,用的是四角印封,上面写着掌教亲启,四处却用红蜡封口,一拆,便无法复原。
乔风布衣上竟然还撕破了几个大洞,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道:“信,就压在这柄剑下!”
乔无极看了他一眼,他却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退到一边。
这柄长剑,剑身黝黯,剑柄桃木上有一条细长紫红的裂痕,散发出阴冷寒澈之气,乔无极一眼便是认出——裁稚剑
信封上的字迹略微有些熟悉,一拆开信封,最普通的黄纸信。
“慈父万寿,天羽不才,受异邪胁迫,血印剑被盗一事乃咎由自取,今却不敢以罪人之身,累无极门寸土,今日借晶爆石一用,望父谅之,千万不可复仇。吾儿膝下一子,名曰乔傲,已由霸王送往沙城,身患旧疾,唯有本门九鼎转生阵尚有一丝希望,望父救之,天羽大错,不奢原谅,俯首叩恩。”
乔无极眉头皱起,手也微微颤抖,汗渍已经将信纸渍透,信上的每个字此刻都刻入脑海。
昨夜的地动山摇,也把小南湖的知府曹清,屁股都震开了花。
曹清知府昨夜本是乐开了花,因为他刚刚娶了一房小老婆,如花似玉,年芳十六,是个可以掐的出水的年龄。他高兴,前来祝贺的宾客们更高兴,不免多被灌了些好酒,自然就很容易一觉不醒。
可是,他还是醒了,半夜,他是被床拱醒的。
新婚的大木床一下子把他拱到了半空中,重重的压在了他的新婚小老婆身上,小老婆太瘦太小,睡梦中被人砸中,手脚挣扎了几下,曹清才有了反应。
待起身,才发现,新婚的小老婆,被自己压死了,脸色一片深紫,眼中尽是是不甘,新婚之夜,被新郎压死的新娘不知道她算不算头一个。
曹清怎么呼喊都没了反应,继而暴怒,刚冲冲出房门,一声爆炸,地面摇晃,将自己摔倒在地,屋震欲垮,到处人嚎尖叫。
“地震了!”
“地裂了!”
远处,火光冲天,余震之声不绝于耳,慌乱之中他抱住柱子,才稳住身形。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以至于附近的小南湖的水都干了,烤焦的鲤鱼躺在石块上,有大胆的村民拿回家去吃,据说味道还不错。
曹清虽然好色贪财,但并不笨。这种天生异像的事情,得立刻禀告朝廷。他立刻派出三名衙役前去调查,但是这三名衙役直至天黑也没回来。
又等了一天,曹清知道出事了,再派衙役,别人宁死不去。为了半两银子的月供,丢掉性命的事情,谁也不傻。
曹清来不及处理小老婆的丧事,只得一封加急密报,一边赶紧上报给顶头中州上司巡抚何新州,一边命令衙役将小南湖爆炸区域围了起来,不准任何闲杂人等入内。
后日,便来了两个人,一个老头子,腰板挺的笔直,穿着件洗的的灰白的长衫,腰带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巡字的腰牌。
旁边的小伙,年纪看起来二十多岁,皮肤白里透红,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站在老者的身后,像个小姑娘。
曹清一看见那个巡字的腰牌,立刻吓了一跳,巡抚来人何时如此之快,陪笑道:敢问两位大人尊姓大名。下官曹清,是这里的知府。
两人点名要见曹清,见面后,老者缓缓道:我叫贾七,他是京城虎贲军千军长詹雷的弟弟詹钰。顺道过来看看,这位马上就要进京到吏部胡翰海大人手下做事。
曹清一听,立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三层意思,一,贾七对詹钰不满,否则不会将他的出身背景点的这么清楚。二,这件事情朝廷还不知道,但很快会知道,至少詹钰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的哥哥詹雷。三,这个叫詹钰的年轻人只是来开开眼,涨涨见识。
贾七,江北衙役无人不知的狠角色,江湖上评价四个字:心细如发。凭着这八个字,他破了明县御贡玉佛案,算的上一号人物。
詹钰在其身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个大姑娘一般脸愈发红了不好意思道:我本奉命入京,还有些日子。巡抚也叫我过来看看,我也就只好跟过来了。”
此话一出,曹清立刻明白贾七为什么不高兴了,像贾七这样的老江湖,被一个大姑娘的小伙子,监视着做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件很不爽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个大姑娘轻轻松松就到京城,天子脚下当差,无论如何,都是件让人妒忌的事情,包括自己。
想到这里,曹清叹了口气,满脸堆笑道:“几位,天色已晚,舟马劳顿,小人在府上略备薄酒小菜。待明日,我们一早出发再去。。。。。”
话一说完,贾七满意的点点头,他毕竟年龄大了,腿脚已经不如以往灵便,这一夜詹钰不提休息,他也不好提。但着实有些累,大腿内侧因连夜骑马赶路,磨的已经发疼,而脚底也有些发麻了。
曹清立刻笑了,他虽然嘴巴上说略备薄酒小菜,却请的的是镇上最好的厨子,用的是看家的手艺,做了十八个硬菜。请来了花柳胡同里最好看的姑娘柳翠做陪,只要贾七和詹钰愿意,她们就随时随地可以脱掉衣服,坐在身边,陪你喝花酒。
贾七深谓此道,心里已经想到江南的小曲,热腾腾的猪肘子,乳白色的鲜汤,红色的罗纱裙,白脂般的女人大腿,香气扑鼻的脂粉,顿时心领神会的微笑了起来。
詹钰看了贾七,又看了看曹清,苦笑的点点头道:在下赶路劳顿,着实发了困,就不陪二位大人了。”说完,也不待二人回应,便径直离去了。
贾七“嗤“冷哼一声,斜眼一瞥,颇有不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