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明天,就会有太阳升起,那就是希望。
但希望有时会让活着更加痛苦。所有的仇恨和情爱,所有的恩怨和秘密,不会因为时间会消亡,不会因为变化而埋葬,只会因希望流更多的血。
无极山,断剑阁。
乔傲平躺在一处巨大的断刃剑背上,青白的剑刃已经污点斑驳,向岁月沉淀着自己的记忆。
他混身被金色的光芒包裹,断剑阁内不断浮现的金丝被他吸入体内,源源不断。
恍惚昏迷之间,不远处有人对话。
“千人斩长五人,近百名虎贲军,朝廷如何得知,乔掌教准备如何应对?”
问话的是个笑眯眯的和尚,头上却没有香疤,远处远远坐着一个人,一把金龙大刀横放在面前,闭目打坐。
乔无极望向远处白雾种飘渺迭起的山峦,毫无表情道:“那夜,龙龟暴毙!天象荧惑守心,乃乱世之征兆!”
佛冚的微笑僵住了,慢慢的消失不见。缓缓道:“曾有人与贫僧说过,比奇龙龟在比奇被镇国通天柱镇压,虽在比奇,却是神州的中心所在。龙龟暴毙,通天柱已到,神州大乱,这孩子。。。。。。。。”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这个九鼎转生阵,所救的乔傲,会引发神州之乱?
乔无极深深吸了一口气,天雷所造成的伤势还未痊愈,胸腔撕裂的疼痛反而让他更清醒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儿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能失去他!”
“掌教打算以一教换一人?”
乔无极顿时哑口无言,乔傲不能失去,难道无极门就可以吗?
佛冚叹口气道:“不管掌教决定如何做,至少先要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乔无极一愣,立刻明白佛冚之意。乔傲的魂魄里有骨仪的一魂一魄,符文道的二仪夺舍阵就是让骨仪夺舍,而此刻这个孩子是骨仪还是乔傲?
他的眼神一下子深邃,深邃的如黑暗星夜,叹气道:“怎么知道?那天至今,他一直昏迷不醒?“
佛冚微微一笑道:“他总会醒。他如果是骨仪,什么都会变,有一样东西一定不会变!“
乔无极摆摆首道:”若他真是骨仪,只怕真要隐藏自己的情感,武功,一时三日,难以觉察?“
佛冚摆摆手道:“非也!”
乔无极愣道:“佛城主有何高见?”
“人会记忆,肌肉也会。一个人的出刀,出拳武功招式是不会变化的。但据我所知,乔傲对于无极门的武功似乎懂得并不多。
“佛城主的意思是找个人去试?“乔无极叹口气道:“骨仪心思诡秘,这万一。。。。。。。”
佛冚此刻才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这百国大赛这次乃无极门主导,每届除了参赛之人,还有道童前去观摩体会。不知,这届国教想如何安排?“
乔无极一愣道:“佛城主的意思?“
佛城主微微一笑道:“我是来向国教告辞的,马有才天资勉强,可不勤勉,阵法修炼一途,难成大器,却可小成。答应符文道之事我已经做完,沙城事多繁琐,还请掌教见谅!”
乔无极叹了一口气,九鼎转生阵后,九人皆受重伤,佛冚待了这些日,一是指导马有才的阵法修行。二是怕有人前来捣乱。此刻自己既然已经伤愈合,便准备离开。
“还请佛城主执教如何辨别?”关切则乱,乔无极此刻真心实意,乃是真的没有办法。
“此子一生必定坎坷,好钢需百锤,好刃需火炼。比试中,借此看看他是神是魔,也好让乔掌教心安!“
“心安?“
“万事万物对我而言,不过心安而已。乔掌教以为呢?“佛冚笑笑眯眯的道。
乔无极心中默念“心安“一遍,自言自语了一句:”万事万物不过心安“,可自己的心,一直心安过吗?
若因此,真的连累了无极门,自己又能心安吗?难道自己又做错了吗?
嘎吱一声,乔傲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腿,床板咯吱发出一声轻响,再一抬头,佛冚站再乔无极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道:看来小友恢复的不错。乔掌教,和尚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知道别人的秘密就像给别人赎罪一般,迟早要吗折磨自己,要吗被别人折磨。知道这个道理的人不多,但佛冚算是一个。所以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
乔无极已经无数次看着这个孩子,眉宇之间,似乎很想乔天羽小时候的样子,甚至皱眉的样子,都忍俊不已。
那种老牛舐犊的眼神,让乔傲心底一颤。这种眼神,父亲有过,霸王有过,苏四娘也有过。
“你恨我吗?”可乔无极的声音里偏偏带着奇怪的感情,讥讽,痛苦,还是安慰,
看着乔无极看似雄伟的背影,却微微佝偻的样子。乔傲张开嘴,说不出话来,心底却波涛翻涌,双拳紧握,
“恨!”
乔傲的声音从牙缝里挤这个字来,大叫道“我为什么不恨?你既然可以救我,为什么不救我的父母?
“他偷盗血印剑,是他做错事,做错事,就会受到惩罚。我救你,除了你是我乔无极的孙子外,我还要弄清楚,到底谁让乔天羽做错事,无论是谁?我就要让他也受到更可怕的惩罚!”乔无极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寒入骨
他抑制不住的怒气,让房间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飓风,吹的二人发张须飞,衣襟漂浮。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乔无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一下子吹散了乔傲心底的阴霾。
十日后,比奇皇宫内金壁辉煌的大殿内,皇帝流川阳一睁开眼,嘴角的胡须微颤,呐呐道:“去,去,把那些没用的,混账东西都叫来。“
隔日,流川阳在俞智海的搀扶下,终于上了朝。他靠在龙椅里,眯着眼挥挥手不耐烦的挥挥手,看着殿内密密麻麻的的大臣和武将,不由得更加恼怒,废物,都是群废物,没有一个替朕解忧除仇。
“各位大人,圣上身子不适,有事赶紧奏吧!”俞智海低声的对满朝文武道
“皇上,无极门多年倒施逆行,天怒人怨,仗着皇上恩宠,不知感恩涂地,却施暴乡里,惹得天怒降罚。”
发声的是左郎二等侍中,陶元。声音洪亮,他一出列,即可表明自己观点道:“请圣上立刻发兵,讨阀无极门。“
“皇上,无极门鱼肉乡里,施符画咒,妖魔法术,早就。。。。”
“皇上,龄西县令上书奏折乔无极以国师身份,妖言惑众,请立刻派人捉拿乔无极,以正国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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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对无极门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向朝廷,又像厚厚的积雪一堆压在了皇帝面前的金边琉璃檀木桌上。
流川阳侧着身子,拿起一本扫了一眼,丢掷在地上。又拿起一本折子,又丢在地上。全是对无极门的讨伐责令,可偏偏一本折子里也没写无极门发生了何事,引得龙龟暴毙。他的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缓缓扫视这帮官员。
“一个个,消息都很灵通吗?本皇寝宫里发生的事情,你们看来都知道了!俞智海,是你吗?!”
流川阳一瞪他,把俞智海吓的一哆嗦,跪在地上,头捣如蒜,大呼道:老奴不敢,冤枉啊,冤枉啊。
“你那些宫里的奴才,得好好管管,没一个好东西!“
这几句话说完,跪在地上的几名皇子心下都是一凉,内宫与外戚勾结向来是皇权最为忌讳的事情,互相对视一眼,圣上之心真是难以揣测,那一夜恨不得铲平无极山,今日怎么看起来偏偏一句话也不提。
流川阳,冷笑不断道:“龄西县令说,乔无极,在无极山妖言惑众,无法无天,惹的天怒人怨。龄西县远在最西边,竟然也知道,妖言惑众。他知道乔无极长什么样吗?说的什么妖言,惑的哪些人的众。“
“那个龄西县令叫什么?”
愈智海赶紧冲到跟前道:“圣上,龄西县令张大同,比奇二十二年。。。。。。。”
流川阳打断,声音提高一倍喝到:“革了。发配土城。”
底下所有官员顿时鸦雀无声,刘川阳又喝了一声道:“有本奏吗?没本奏退朝。”
愈智海大喝一声道:“退朝。”
一回到后宫,俞智海端着金盆跪在地上,伺候皇上洗脸。
这些本应是小太监做的事,但自从俞智海服侍皇帝以来,每日仍旧是亲力亲为,水温亲自试过,雪白温热的毛静微微举起,放在皇上一伸手便能拿住地方。
流川阳将拭脸后的毛巾,重重的摔在盆内,溅的俞智海一身的水。
“反了都,都将人安插到我身边了,龙龟之事是何人泄露出去的,什么。。。张。。。什么。。。同都知道了。我看不光你们胆子不小,看来不杀几个,嘴巴是关不拢的,俞智海,将那日在殿内的太监都给托出去,一个人杖二十。”
话音刚落,众人跪倒一片,吓的哆哆哆嗦。
俞智海不住的磕头谢罪,皇上这是杀鸡骇猴,但自己绝非那只猴,顶多是下次要杀的鸡。
殿外,地面青褐色的石头早被踩的油光发亮,甚至有些滑脚。俞智海的脚踩在上面,腿小肚依旧发软,刚才杖毙数名太监丫鬟的场景。犹在眼钱,哀嚎之声犹在耳边,让他胆寒。
“俞公公?”
俞智海一抬头,便看见轿子里的太子流川嘉欣冲着自己拱手行礼。
俞智海回礼道:“太子吉祥。”
太子身边立刻有小侍从小李子接话道:“俞公公,太子在此处可等了您一个时辰了!”
“这,这,如何使得,太子找老奴,找个人来唤便是了。怎能劳烦太子?”
“不碍事,俞总管伺候父皇,都是自家人。今日殿上,无极门妖阵引发天怒,证据确凿。可今日,父皇却是暴怒,我等惶恐,俞总管可知为何?”
“太子殿下,老奴不知。“
太子心下也是一惊,把弄着大拇指翠绿浓郁的扳指,缓缓道:“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解难,可是本分,你说是不是啊啊,俞总管?”
“太子教训的是,可老奴只是皇帝脚下的一片影子,皇帝去东,影子就去东。皇帝不让去西,影子不敢去西。皇上心思奴才哪敢随意揣测,能把皇上伺候的高兴,便是老奴莫大的本份了!”
“如果本王记得没错,俞总管可是比奇元年净身进宫,今年不过三十余二吧”
“多谢太子挂念,老奴今年确实三十余二”
“比本王还年轻五岁呢。年轻真是好啊,看见俞总管,本王总想起一个人,俞总管不想知道是谁吗?“
俞智海楞立当场,等着太子往下说。
“洪小”
这个名字如锤子一般砸在俞智海的脑袋上,洪大是太上皇的贴身大太监,当年位置跟自己今天位置一模一样。当年,皇上流川阳与太上皇刘川璋的弟弟刘川明争夺皇位,洪大支持了刘川明。流川阳登基之后,洪小投井自尽了。
还没等俞智海回过神来,太子冷笑两声道:“影子是跟着主子的,皇上好影子才好,不是吗?俞总管?
俞总管顿时一头豌豆般的大汗,这几日皇上精神大好,一改前几日病入膏肓之态,全是由太子进贡的秘方丹药所致,难道太子他。。。。。。俞总管不敢想下去了。流川嘉欣的眼中的笑意,在俞智海心里不仅引起阵阵寒意,如果今日你不站在我这边,待他日我刘川嘉欣蹬上皇位,你俞智海的下场便如同洪小一般。
太子的扳指轻轻敲打着小轿的镂空竹节窗,嘴角的笑意更浓,像一只猫看着自己爪下的老鼠。
但很快,俞智海的回答表明了态度。“太子殿下,老奴自知道,刚才皇上在内殿因里通外戚,大怒,杖责了数十人,责骂了老奴。太子无论问小人什么,小人皆是不知的。
待俞智海离开后,刘川嘉欣忽然道:“小李子,俞总管在北街上有处宅子吧?“
小李子不知太子忽然为什么问起这个,赶紧道:“太子玩笑了,北街的宅子,非富即贵,哪里是一个太监能买的起,皇上可最烦这个。”
流川嘉欣将身子收回轿子中,闭目养神道:“他原来没有,现在不就有了。去,买处宅子送给俞总管,就说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小李子一愣,道:“可我觉得这俞总管什么都没说啊!”
“那你说父皇为什么杖责这些人。今日殿上这么一闹,只怕很多人都认为皇上不处置无极门了,真是愚蠢”
“为什么?”
“因为父皇还在等,等消息。走!即刻回府。”
“什么消息?”
“真凭实据!国师非凡人,就连父皇也不想真正与其为敌,我也很是好奇,无极门究竟做了什么事,会引得龙龟暴毙!”
小李子的眼睛里立刻露出崇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