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奇城,皇宫,地殿内。
一片血海,到处都是童男童女的胳膊,还有一些白衣祭者的尸首,眼球,心,肝,如人间炼狱一般,每一步踏下,除了血淋淋的残肢之外,血液稠粘粘脚,几乎抬不起步。
大太监俞智海一踏进这里,走了几步,胃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直到吐的黄色胆汁直喷,垂下腰,看见地面两只眼球直勾勾看着自己。忍不住坐下,双手扶地,一手扶着一只断手,一手扶着一只断腿,吓得哇哇大叫道:“扶咱家出去,快,快。”
又尖又细的声音,更加尖细,扎的耳朵生疼。
南算子满脸血污,灰青色的头发上血红一片,黏在头皮之上,混身血污。
他呆呆直直的看着龙龟爆裂的尸首,痴痴呆呆,浑浑噩噩道:“完了,完了。”
这一次,国兽龙龟,在血祭和浮屠咒下,再也没有安稳下来,反抗却不堪重咒,爆裂而亡。
耳边传来,俞智海哆哆嗦嗦的声音道:圣上。。。有。。旨,请各位进殿。话还未说完,一片呕吐之声,又传了出来。
身子软的像一根蚯蚓,趴在地上。
俞智海是被抬上殿的,一个人因呕吐而力竭,他缓缓哆嗦着站起道:圣。。。上,南算。。。子和众、。。位仙。。人来了。
南算子往日的不屑和桀骜之情全无,目光沉滞,双手沾满血迹,浑身如同从血池之中爬出一般,吓得旁边的宫女哆哆嗦嗦。
“南算子,龙龟如何了?”
大帐之内的皇上的声音很是清亮,最近太医开的药很是见效,最近进贡的少女很是乖巧,最近的一切都很是顺心。
可南算子把顺心变成了暴怒。
“回禀皇上,龙龟已暴毙了”
里面一片死寂,大堂之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没了,跟随皇帝多年的俞智海知道,这是皇帝暴怒前的准备。
“你要200童男童女,朕允了,你要四十白衣僧侣,朕允了,你夜闯寝宫,朕忍了。可是,你,现在告诉我龙。。龟。。暴。。。毙,你,罪。。该当何罪。”皇帝的声音到最后,因气愤而哆嗦爆喝,一个金丝琉璃壶顺势从帐篷内砸向南算子。
南算子没有躲,金丝琉璃壶也没砸中,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更没有一个人敢吭气说话。
皇帝流川阳光着脚从丝绸帐内,一步步晃了出来。
他光着身子,披着一件光丝缎袍,敞开着,几乎与赤裸无异。众人立刻吓的低垂着头,哆嗦。
俞智海咬牙拼命挣扎道:皇上啊,地上凉啊,你身子刚愈,龙体要紧,龙体要紧。伸手,想去帮皇上把腰间带子系上,遮住龙体。
话刚一说完,被皇上一脚蹬在脸上,立刻吓的一句话不敢再说,跪在地上哆嗦。
流川阳走到南算子面前,两个眼睛因酒色而浮肿,面色蜡黄,道:“你说,龙龟亡,比奇要亡,对不对?”
南算子只得闭目,缓缓道:“对,是臣说的。”
流川阳阴冷的眼神毒蛇一般咬住南算子道:“从前,现在,往后,我现在想听到的是,本皇万岁,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我听得到吗?”
南算子,心中轻叹一声,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每个皇帝都想,可每个都做不道。
“皇上,本人历经三代。。。。。。”
话刚一出口,流川阳阴冷的脸庞,猛喝道:“杀。”
数名士兵从殿外冲出,将南算子身后的几名白衣僧侣即刻斩杀。
南算子顿时额头上黄豆般的大汗而出,他是人,是人就会怕死,活了三朝的元老的,有的时候更怕死。
一个人会不会死,要看他有没有价值。而此刻的南算子就像地殿里的龙龟,价值又在哪里?
龙龟暴毙,比奇都没了,皇帝都没了,他活着又能做什么?
突然,左相徐如林在一旁缓缓道:“南算子大人,不知有没有什么替代之法?“
南算子猛的一惊,蹙着眉头忽然一解道:“皇上,南算子虽未忠于朝廷,但忠于比奇大地。此事并非不可挽救。只要找到,引发龙龟暴毙的人或者物,用来替代龙龟,便可再保皇朝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流川阳一抬手,制止那些杀人士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真的。”
南算子点点头道:“皇上,龙龟暴毙,本有先像,我无需口出狂言。”
流川阳忽然一笑道:“天下听说,南算北测之中,南算子一双眼识人测物,从未出错。我出一题,若你说对了,我便放了你和这满屋中人,你若说错了,我便杀你九族和这屋中所有之人。可好?”
众宫女太监哪见过这等阵势,一听自己的性命不保,吓的更恐慌了,大呼饶命。
几名大呼救命的宫女太监被拖去大殿后,剩下的人皆盯住南算子,满眼乞求,南算子叹口气道:“江湖传闻,做不得数!”
“那龙龟暴毙,神州将亡,做不做得数?”流川阳冷笑道
“老朽观相,龙龟暴毙,神州将亡。此乃龙龟大典之中记载详细,并非老朽胡言”
“好好,你既然不是胡言,那神州不就是要亡了。既然如此,我留着这些人做什么?来人,将这殿内的人,都一个一个拖出去,斩了!“
殿内还有数名官员,如左相徐如林,顿时有些口干舌燥,偏偏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激怒了皇上,自己立刻人头掉地。
咚咚咚,门外的御林军踏着节奏整齐的步伐,一步一声如催命鬼符,顿时有人吓的哭出声来。
南算子看着大殿内近乎三十人,都看着自己,眼神之中的惊恐,害怕,对自己的愤怒交错混杂,重重叹口气道:“皇上,请出题!”
“好!”流川阳大叫一声,一伸手猛的从丝帐内猛拽过昨夜一名陪侍的少女,捏住她柔软雪白的脖子,狞笑道:“你说,我会不会杀她。”
那少女的脖子还留着昨夜甜言后的咬痕,赤裸的酮体上,还留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可现在,他那只手青筋直冒,已经掐的自己喘不过气。
自己究竟在他的眼里究竟是什么?
南算子,一脸悲戚,望着这个少女。为这个少女,也为自己。
自己说杀,皇帝说不杀,皆死。
自己说不杀,皇帝说杀,皆死。
无论说杀,或者不杀,结果都一样,是死。
南算子,重重叹气一声,这本是一道给自己的必死之题,又如何能解?
皇帝看着自己的笑容越来越邪魅,他是说,自己一定会说错,也一定要死,因为只有他,流川阳才是神州的王。
少女,早已哆哆嗦嗦,哪有平时持娇侍宠的半点傲气,此刻,大小便失禁,裙子湿成一片,一片恶臭。
证明自己的愚笨,才能证明龙龟的死与神州无关,自己才是危言耸听,也才能显示皇权的强大。南算子仰天长啸,大喝一声,挥手伸出两指,反手插住自己的眼眶之内,挖出自己的眼珠,血水滚滚落下,剧痛之下,混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缓缓下跪道:“皇上,南算子两眼已瞎,早已识不得人,恳请皇上施善放德,必定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流川阳脸上忽白忽青,一把将那女子丢弃在一边。他万万没想到,南算子会自瞎双眼,怒叱道“南算子,你当我真不敢杀你?”
南算子缓缓道:“今日死的人已经太多了,皇上圣德,本人想用自己一双眼,换这些人的性命。”
左相徐如林踏前一步道:“皇上,此人还有用,不如关入黑水死牢之中,暂且留他几日性命!”
黑水死牢,四字一出,众人又一哆嗦。那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里关着的,不是一方诸侯,就是儒家大学斗,但真正令人胆寒的,不会有人活着从里面出来。
流川阳伏下身,嘴里唾沫星子都喷到南算子的鼻尖之上,声音震耳欲聋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来人!拖下去。“
南算子动也不动,任由被人驾起,拖出大殿。他终于活了下来,皇帝不会让他死,因为他还有价值。
自己眼睛,看穿了世事,看穿了人心,却改变不了命运。
可这样的一双眼睛要着,又有何用?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慌乱,铁梨木的地板上,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的像皮鼓上的手掌拍打。
太子流传嘉德和十三太子流川嘉欣都跪在殿外,叩首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们的头一直埋着,不敢抬起。殿门口的拖走的死尸,父皇的吼叫,南算子瞎掉的眼睛。都证明了一件事情!
父皇已经失控。
没有人知道父皇下一秒会做什么?一个人,暴怒的时候,无论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就像一个炸药桶,就等一个火星,炸的天翻地覆。
流川嘉德绝不想做那个火星,他甚至不想来,但是他不能违逆皇命。
他甚至都感觉到父皇的眼神盯在自己的背脊上,盯的自己身子都有些发冷。
“混账东西,都是些他妈的废物,废物,废物,你们,能做些什么?”流川阳躬下身子,盯着太子。
太子的寒若鸡颤,头埋的几乎都看不见了。
皇上看着的他的表现,深深吸了一口气,斜着眼缓缓道:“起来吧。”
流川阳捏着额头,头疼如炸,靠在椅子里,太监总管俞智海抽过一件丝被,盖在皇上的身上。
“这么晚,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龙龟已毙,你作为太子,皇子,有何见解?”
流川嘉德,顿时懵了,龙龟是比奇大地的守护神兽,怎么就毙了,弱弱的问了一句道:“父皇,这龙龟一直安好,怎么说毙….就毙命……了”
流川阳不耐烦道:“无极门,是这件事情的起因。无极门,无极门,无极门。“说一声无极门,他的手重重的拍在椅背上一下,一下接一下,拍的通红。
俞智海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道:“皇上,注意龙体啊,这神州大地还得指望您呢。比奇门千死万死,也不足皇上肌肤受损啊“。
流川嘉德忽然似乎想起什么,忙跪在地上道:“杀光他们,替父皇分忧。不过儿臣认为,知此知彼,百战不殆。左相之子徐伟,和七皇子流川嘉煜此刻都在无机山。不如先探清虚实!”
流川嘉欣看了太子一眼,沉默一会,缓缓道:“父皇,此事可有真凭实据,无极门乃国教,无极山大战功不可没,父皇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朝廷呢?“
流川嘉德脸色一沉道:“十三弟,父皇刚刚亲口说了是无极门。你这是在质疑父皇吗?“
流川嘉欣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身为儿臣是为了父皇分忧,而绝非舔乱。你我皆知,无极门徒遍布天下,据我所知太子也拜在乔无极门下,以门徒自居。不知太子,想如何抓,如何杀。父皇思谋远虑,英明决断。!“
太子顿时脸色难堪至极,正待讥讽反击。
流川阳看着二人的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胸口如压了一座大山一般喘不过气来,吓的俞智海顾不得尊卑,跺脚小声道:“两位皇子啊,都能否别说了,皇上身子才好了那么一点,这。。。。。你们这是想。。。。。。。来人,人呢,人呢。
殿外立刻有太监小步奔来,将皇上抬起,放置在龙床上。
“快,快,快,宣太医。。。。。”
俞智海又尖又细的声音,跟一根钢丝一样,紧紧勒住所有人的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