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政务处又有会议。钱秘书通知各部门开会,人聚齐了,徐县长坐在最上头,用和蔼的语气说着不必要话题。徐县长话毕,徐长志便开始总结阐述近来政务处各部门人员的工作情况。他对政务处所有人员的作息,作风以及工作态度一一评论。尤其对对迟到早退的同志,大肆批评了一番。大家默不吭声,对此感到累且乏,脸上都是一副困倦不已的模样。会议结束后,在过道里碰见钱秘书和徐长志,大家又要强打精神,皮笑肉不笑地招呼。
明轩最近忽然喜欢上了吃黑芝麻糖块,买了两包放在桌子的抽屉里,有事没事都放在嘴里嚼嚼,那腻人的甜味兰心都受不了,他吃着却跟嚼白饭似的,无味。看着大家空闲了,拿出一包来,分给大伙吃。
下午下班后,也不回家吃饭了。拉着兰心来到宴宾楼,叫厨子做了一份麻辣兔丁,多放了一倍的辣椒,还不等兰心把米饭和素汤端来,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芝凡见了问兰心道:“他怎么了?顾伯伯没给他饭吃吗?”
兰心笑道:“家里饮食太清淡了,要来改改口味。”
兰心端着米饭和素汤来到明轩桌前,说道:“放这么多辣椒也不怕被辣着,喝完汤吧。”说着盛了一碗汤递给明轩。
明轩接过手说道:“我吃着刚好,够味。”
“谁叫你吃这么多糖。快喝点汤,当心辣坏了胃。”
明轩喝了一大口,又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还有点事。”
兰心正要走,芝凡走过来拉住她,说道:“好不容易来了就陪我多聊会天呗。”
兰心笑道:“就我们俩聊也不热闹。”
“那去找一倩,再叫上艳玲,咱们江边喝茶去。”
“好啊,走吧。”转过头又对明轩说道:“顾老板,郑太太请假你准不准?”
“老板娘说了算。”明轩笑道。
芝凡一听,呵呵笑起来。
兰心四人来到江边茶楼,几人情谊如同往日,仍然是无话不谈,笑声渐俏,身姿绰约,白蓝粉绿的各色旗袍在窗边的四方桌上勾勒出绚丽的画卷。
天色渐晚,几人兴致已尽,都各自回家去。徐长志今天特意来接艳玲,叫她好惊讶。
兰心独自一人穿过小巷,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修长,蓝白二色相间的旗袍青花缠绕,优美动人的身姿泛着淡淡的月光。月色宜人,小巷清幽,如此美景,兰心乐在其中。可是兰心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停下脚步细听,巷内却又安静无声。明轩说宴宾楼今晚结账,或许她该拐弯去趟宴宾楼。
宴宾楼的灯还亮着,明轩正和算盘点账,兰心找了张椅子坐下等着,直到明轩忙完,才和明轩同路回家去。
兰心告诉明轩,晚上从茶馆回来,后边总有人跟着。其实不管是兰心还是明轩自己,无论走到哪儿也有人跟着。明轩当然明白跟踪自己的人都是徐老爷的人。其实不仅明轩和兰心被跟踪,就连顾老爷顾夫人,疏桐,东贵也不曾放过。几人上街散步或是去市场买菜都被徐老爷的人跟的紧紧的。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时都在说这事,顾夫人和疏桐都以为是强盗抢匪,顾老爷和东贵却不以为然。明轩心里有数,又怕吓着母亲,只说这些天少出门。
明轩见徐老爷的人对自己的监视毫不松懈,甚至还影响到了一家人的出行。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明轩不是省油的灯,早已安排大陆对徐老爷调查。不过徐老爷这段时间十分繁忙,经常外出办事,又去各个村落调查。大家整天都见不到徐县长。
明轩与徐老爷心照不宣,表面上和颜悦色,实则都在暗自涌动,各自布署。双方的博弈似乎又重新开始了。
徐老爷和钱秘书每次外出都十分谨慎,顾明轩的人跟得很紧,无论是去哪里,身后总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就连徐姨太去裁缝铺子做衣服,军统的人也是忽近忽远的跟了一路。
今天上午,徐县长说因为要去南边的村落视察,吩咐钱秘书通知各个部门拿文件来签字盖章。钱秘书点头明白,立刻通知各部门,“下午县长要外出视察水情,今天又是月底,哪些文件需要县长签字的或盖章的,今天上午都赶紧整理出来送到县长办公室来。”
大毛听见了问道赵新鸿道:“现在涨水了吗?”
“前几天不是刚下过雨吗?”
“就那点毛毛雨,泥都没湿透。”两人闲谈话间,钱秘书又来到财务处通知,随后又来到明轩所在的人事处,钱秘书对钟处长说道:“钟处长,昨天的文件县长还没来得及盖章,您现在去吧,一会去晚了县长又要出去了。”
“好的,谢谢钱秘书。”钟处长转身对明轩说道:“那个明轩啊,你赶紧把资料拿到县长办公室去。”
“好的。”明轩收拾了三份文件去了徐县长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随后毕恭毕敬地走进县长办公室,“县长,这里的文件请您签下字。”
徐老爷见他礼貌拘束,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礼了,跟徐伯伯还这么客气。”
“您是我们尊敬的县长,在您面前,明轩不敢放肆。”
徐县长突然颇有感触,说道:“说起我这个县长啊,还真是不好当啊,心累啊。”
“自古清官难当,徐伯伯清廉,所以才会觉着累吧。”
“哈哈哈。既然做上这个位置,理所应当地要为南溪百姓做事。不管当今世风如何,我都会忠于百姓,忠于国家。南溪这个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县长,既要处理公事,又要主管各个部门人事,有时候甚至还要管理各路人员。事务繁多又杂,要件件做好事事不疏漏,实在是费心思得很。不过,好在自己是县长,能将南溪所有事与人全力掌握,不管是劫匪强盗还是敌人汉奸,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是啊,您是县长嘛,当然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在政务处,谁要想做点什么假公济私的事来,或是想走徐伯伯的后门,徐伯伯廉洁,想来一定是不肯的。所以,不管徐伯伯多么关照我,我还是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才好。不过私下里,无论我想怎么样,或是要做点什么,徐伯伯一定拿我没法子。”
“哈哈哈,对对对,私底下的事情,谁拿谁都没法子。”徐老爷说着将签好字的文件递给明轩。
“徐伯伯下午又要外出吗?”
“是啊,怎么?你还有文件要签字?”
“没有了。徐伯伯这些天在外奔波劳碌辛苦了,您要多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的。”
“没其它事了我先忙去了。”
下午,徐县长和钱秘书一起走出政务处,两人并没有做汽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刚出政务处不久,钱秘书便谨慎地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走到大街上,钱秘书喊了一辆黄包车去码头。在黄包车上,徐县长问道:“顾明轩最近常去的那家店铺是做什么的?都打听清楚了吗?”
钱秘书回答道:“那家店铺是在城北的兴武路上,是做糖果生意的,老板姓于,顾明轩以买芝麻糖块为由,经常在那里进出,而且,我还看到军统的人也经常和于老板来往也。”
徐老爷道:“那家店铺从前是没有的吧?”
“才开不久,应该是顾明轩发展的下线。于老板最近动作频频,他一直盯着徐三叔。”
“告诉三叔要忍着,长远生前待他不薄。”
“三叔明白。一切按照您的吩咐行事。”
黄包车到达码头,钱秘书租了一条船,待徐县长上船后,船渐离码头,驶向下游。军统的两名特工也随即租了一条船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