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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境由心生

明轩早就听说凤井山风景如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凤井山山顶平如草原,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在深浅交错的草丛中,奇形怪状的岩石屹立于此,岩石大小不一,大的形如虎豹,威武霸气,小的细如蚁虫,渺小微弱。山顶之下,一湾江水缓缓而流,阳光洒在江面,好似铺满金丝。山腰斜坡处,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树林深处,青瓦白墙清晰可见。远处麦田浓密,野草芬芳,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接近午时了,太阳越来越火辣,晒的大家都热了。

在一处阴凉地,大伙围成个圈坐在地上歇息聊天。突然,邱艳玲大汗淋漓的从半山腰的树丛中跑过来,她高兴地说道:“那边有好大一颗樱桃树,树上的樱桃可甜了。”芝凡听了立刻闹着要去摘樱桃,她嚷嚷着拉着一倩、兰心、林蔓去了。明轩觉得不热闹了,他起身走到一颗大岩石旁,背靠着岩石,望着远处零落的村落,南溪之事渐渐涌上心头。郑仕杰原本和玉常聊得很开心,不过徐长志似乎不太喜欢他,他又见明轩惆怅远望,干脆借机过来和明轩聊聊。

徐长志的确不喜欢郑仕杰,他没来之前,救国会基本是徐长志一人说了算,可是郑仕杰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费先生对他也是赞赏有佳,徐长志担心郑仕杰来分自己一杯羹,所以在救国会处处防着他。

“我已经电话联系了各地的同事。调查局,统计局,我都一一打了招呼,你就静候佳音吧。”郑仕杰走到明轩身边小声说道。

“多谢!”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南溪多事,无论出了什么事或是哪里出了纰漏都得我扛着。哪像你悠闲自得。”

“我是认真办事的人,不能拿我和救国会那群人比。”

“救国会那边的事别太认真了,你就随波逐流,混日子过吧。”

郑仕杰笑道:“你不要把我教坏了,我可是一个勤奋踏实的有为青年。”

明轩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道:“行吧,你就认真做事吧,救国会那群人最喜欢背地里议论别人,这话话相传,要是传到他人耳朵,别来求我救你。”

郑仕杰假装认真思考一遍,说道:“的确如此,日本人阴险狡诈,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过咱们顾少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仕杰看着明轩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徐长志看见这两人聊得笑容满面,他走过来问道:“什么事说的这么开心。”仕杰回头看是徐长志,他笑道:“我正说明轩呢,这里风景秀美,还有美女作陪,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仕杰你不知道,他不近女色,再美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也如同骷髅。”

明轩道:“蛇蝎美人,美人蛇蝎。千万不要被外表迷惑,特别是美女。”说完笑着走了。

玉常手里忽然多了几枚樱桃,他拿过来道:“快尝尝,可甜了。”仕杰吃了一口道:“不错不错,咱们也去摘些。”三人说着往樱桃树上去了。

兰心站在林荫小道上歇息,她看着芝凡几人乐呵呵的样子,自己的脸上也不禁挂满了笑容。此时明轩、仕杰、玉常和长志一行人也来了。明轩看见兰心站在一旁,他趁机走过去。兰心见他来了,微微低下头说道:“原来你和徐少爷认识,我早该想到了。”

明轩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你和芝凡不也认识吗?”

“我们也是大学同学。”说着两人都笑了。兰心笑起来温婉动人,风吹乱了她的秀发,明轩抬起手来为她整理,她的脸瞬间变得红润,低声问明轩:“今天你故意疏远我,是因为徐少爷的缘故吗?”

“哦,不……不是。”明明就是,却说不是,明轩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是为什么?”

“我有难言之隐。”明轩欲言又止。兰心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明轩,她期待明轩的毫无保留,但她似乎又理解明轩的隐瞒。她凝望明轩深黑的眸子,里面写着真诚却又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的眼神满是忧愁,第二次元霄偶遇,你愁容舒展,眼中满是欣喜,这次见你,我却看不透你的眼神,就像看不透这江水,不知道江底深处是什么?”

“江底深处不是杂草就是乱石。”

兰心笑了,她道:“可是我觉得你的眼底深处是碧潭。”

明轩仰头笑了,他道:“我把兰心当作是我的知己。”

明轩这句话让兰心感到喜悦,“宴宾楼的生意还好吗?”她问道。

“不太好,我学不会做生意,最近一个月都没有进账。”

“你这么聪明哪有学不会的,怕是你的心思不在做生意上。”

明轩笑而不语。

“中午了,该回去了!”芝凡站在山坡下,对着明轩和兰心喊道。

明轩指着一个小坡坎对兰心道:“从这里下去快一点。”说完双腿一蹬便跳了下来。他伸手去扶兰心,兰心推开他的手,倔犟地说道:“我自己可以跳下来。”说完蹲下一跳,谁知她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身子一斜,差点摔到,明轩忙着去扶住她,柔声道:“女孩子不要这么任信。”

兰心偏过头笑起来,她理理头发,推开明轩,往前去了。明轩跟上,两人并排着向山下走去。

徐长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亲自为兰心摘下的樱桃早已被他捏的粉碎,红色的樱桃汁液顺着他的指尖缓缓而流,一滴滴的落进黑色的土壤中。邱艳玲看见大伙都走了,唯独不见徐长志。她左看右看,徐长志还在原地,她整理额前的头发,然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告诉长志:“大家都往山下去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徐长志不说话,他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明轩的背影,眼里嫉妒蔓延开来,像是一团烈火,在他的身体里快速燃烧。艳玲见他不说话,额头上全是汗水,她拿出手绢替长志擦汗。长志冷眼瞧她,艳玲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他心中生出一股厌恶之情,他一把推开邱艳玲道:“不用你管。”

艳玲道:“你这么凶干嘛啊!我又没惹你!”艳玲眨着大大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徐长志。

艳玲越是天真可爱,长志越是觉得心烦,他心中想到: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天真的人,她难道不是装出来骗人的吗!徐长志一脸嫌弃道:“你和我不过今日才认识,用得着对我虚寒问暖吗!”

艳玲道:“你是兰心的朋友,我信任兰心,当然也信任你。”

“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利用没有相互信任,别说是朋友了,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如此。”

“你这个人的心里也太阴暗了吧!”

徐长志一声冷笑道:“你不是天使也不是圣女,不用在我面前假装圣洁!”说完扬长而去。

“徐长志!你给我站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才装圣洁呢!”艳玲气急败坏地在徐长志身后骂道。

徐长志和邱艳玲最后下山,两人到达码头时,明轩一行人已经坐船过江了。长志看着一路跟来的邱艳玲,他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他眺望江对岸,一行人上了岸,明轩和兰心并肩同行,玉常和仕杰聊得喜笑颜开,他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他觉得兰心应该是和他相配的,明轩和玉常已经和自己结拜成为了兄弟,他们就应该只对自己一个人好,郑仕杰算什么朋友!明轩和玉常为什要和他亲近!他矗立江边,一双冷眼望着缓缓而流的江水,江水清澈透凉仿佛流进了他的心里。水,即是柔情之物,令人向往求之,又可凶残似剑,杀人于无形。徐长志心中的那道水,不知该何去何从。他贪恋明轩和玉常给予他的那份兄长情意,是他在家中不曾得到的爱护。曾几何时,他多么希望甚至是渴望明轩和玉常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有些恨明轩,恨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喜欢同一个女子,他也有一点恨玉常,就像恨他的大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变的狭隘善妒,他有点控制不了这样的情绪,以至于把气撒在了初次见面的邱艳玲身上。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邱艳玲的性格为何如此天真单纯。因为他所看到的人性,并非如此。

明轩众人爬上码头,众人纷纷回家去。他将兰心送到家门口,兰心对他说:“班上的同学在安排七月十五号的毕业晚会了,如果你有时间也来吧。”

“好,到时候一定去。”明轩想了想又道:“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吗?”

“南溪学校的陈校长是我爸爸的朋友,他安排了我去南溪学校教书。”

“这份工作很好。”

“嗯,我也觉得很不错。那我先回屋了。”

“好。”

对明轩而言,这是一个安静美好的上午,没有日本人特务的骚扰,也没有南溪谍事的变故,一群青年相约郊游,大家无忧无虑,相谈甚欢。但谁也不知道命运为他们安排了什么,谁也猜不到每一个人都扮演着什么样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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