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明轩去了宴宾楼结完账,顺道去政务处上班。他刚从宴宾楼里出来,便看见徐长远被三个男人追着打。徐长远瞧见明轩,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躲明轩后边,哀声乞求道:“顾少爷快帮帮我,快帮帮我。”明轩见那几人气势汹汹,手拿棍棒,面相不善。明轩认得他们,他们三人是城北边上的地痞混混。徐长远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明轩心中纳闷。他又见徐长远额头流血,拿着一女人的手绢捂着伤口,他心中已经猜到一二。他没心思去帮徐长远整理这些花柳巷的事,双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大大动手,想想都觉得好笑。他三言两语相劝,叫又徐长远给对方赔不是,对方终于肯罢休。明轩见徐长远额头血流不止,脚一瘸一拐。他说道:“我还是好人做到底,送你去李氏医馆一趟。”说着叫来严新书,两人扶着徐长远去找李泽羽,李泽羽说徐大少爷是皮外伤,抹点药就好。徐长远说脚不能动,可能是刚才跑急了不小心崴了一下。李泽羽替他瞧瞧,然后敷上药说道:“三天后来换一次药,这些天尽量少走动。”徐长远付了药钱,谢过李泽羽便出了医馆。
明轩见他一瘸一拐,身边又没个下人,跟上来说道:“我送你回徐宅去。”
徐长远这会正经了,“去什么徐宅啊,我赶紧去政务处,今天下午要把一份资料送到下河村去。”
“你脚都扭成这样了,能去吗?”
“不能去也要去,爸说了,这资料很重要,必须亲自送到村长手里。”
严新书笑道:“徐大少爷对待工作的态度跟逛花柳巷的态度一样啊,十二分的认真。”
“你这人说话太难听了吧,你们家少爷是这么教你的吗?我现在压根就不去什么花柳巷。今天不过和那女孩说了几句话,谁知那几人拿着棍棒就追出来,我还没回过神那人就一棒子敲下来,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严新书说道:“这么说来您占着上方理,不如这样,我们替你找他出气去。”
“行了,别装好人了。”他眼珠一转,看着明轩说道:“顾少爷,您要是真心想帮我,干脆再为我做一件事。”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你要不替我去趟下河村,把那资料给村长送去。你看我这脚也不方便,哎哟,疼得,哎哟……”徐长远又开始装可怜。
“行了行了,别装可怜。我去就是了。新书,你送他回去。”说着往政务处去了。
“那个顾少爷,资料在我办公桌上。务必亲自送到村长手里。”徐长远对着明轩的背影大喊。
明轩回到政务处,他来到徐长远的办公室,从办公桌上拿起资料就往外走。正好碰见了财务处的李处长,“李处长好。”
李处长见他从徐长远的办公室出来,又往外走,问道:“才看见你回来又出去?”
“我帮徐大少爷送份文件到下河村。”
李处长玩笑道:“他怎么连你也使唤起来了。”
“他受了点伤。同事之间相互帮忙应该的。”说着往外边去了。
李处长看了看徐长远的办公室,心里想着刚才还在办公室,怎么忽然就受伤了。他摇摇头,这县长儿子的工作时间还是真够自由的。江游母亲生病了,他请了一天假回家照顾。他正好把外出办事的机会留给自己。
明轩拿着文件出了政务处,兰心遇见他,“你去办事啊?”
“去下河村。”
“好远。”
“是啊,估计回来时都下班了,你自己先回去,别等我了。”
“好,我知道了。”
明轩辞别兰心,往城外去了。入秋后,风光无限好,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气温宜人。太阳挂在空中没有夏日里那般毒辣,迎面吹来的风透着一股清凉。明轩出了城,穿过一片树林,跃过几道田埂,又翻过两个山头,过了三个村庄,沿途多变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他悠闲自得徜徉在乡间小道上,吹着响亮的口哨,心情自是不同,若是身边有兰心陪伴,两人牵手漫步于秋日美景中,实在是人生乐事。下河村位于南溪县最边缘,没有公路也没有水路,明轩沿路走至崖高岗处歇下脚,他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农田里的老农正拿着锄头挖坎放水。明轩心里奇怪,田里的水留着第二年再种稻子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放掉?他问道:“老伯,秋收结束了,您打算在这田里又种什么?”
那老农答道:“水田变干田,什么都能种。”
“您把他变成干田了,来年种稻子时又该如何?”
“开春了再续水。一家五六口人就指望着这一块田过日子,它是我们家最忙的,一年四季都空不得,它若是得了空,我们就得饿肚子。”
明轩笑了,“您收拾这块田恐怕得好一阵子吧?”
“天黑前能弄完。我看你像个富家少爷,怎么到我们这乡野来了。”
“我去下河村找村长。”
“哦。下河村离这里不远了,你顺着这条路直走。”
“多谢老伯。”说着起身前往。
明轩一路走走歇歇大约两小时路程,总算来到下河村了。他找到村长,交了资料,村长留他吃晚饭,他推辞,告辞离去。
严新书原本是要扶着徐长远回徐宅,可徐长远说暂时不用回去,先去徐家酒庄看看,又叫严新书不用送了,自己能过去。
严新书见他不过是一只脚扭伤了而已,并什么大碍,便独自回宴宾楼去了。看着严新书远去的背影,徐长远停下脚步,他取下眼镜,擦擦灰尘,往日的谦逊与儒雅渐渐烟消云散了,一股狠劲与毒辣包裹在他的周围,只见他立直了身体,甩甩脚,精神百倍地走进一个巷子。不一会,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少爷,我们的人已经沿途埋伏了,按照您的吩咐,在回来的路上动手,那里天色已晚,顾明轩很难脱身。”
“很好!希望我这苦肉计没白演。”徐长远摸摸自己的额头,虽然没流血了可是还在疼呢。
“少爷,您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对顾少爷下手呢?这几年,您一直在老爷身边,对这些事情极少过问。老爷似乎也对这些事已经不大上心了。”
“三叔有所不知,老爷子为难着呢。我也知道这几年,老爷子把心思都放在了县长之位上,老爷子想收手,可是先生逮着我们不放。百合的死,先生迁怒与我,说是我保护不周,如果不替他除掉顾明轩,我和老爷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尽头了。”
“先生的话也说得太绝了。既然是合作,那必定是要共赢,不管是谁,亏了一方对另一方都没好处。”
“还是三叔看问题透彻啊。那松田不抛出点诚意来,老爷子怎能轻易下手。”徐长远眼里的狠毒与杀气,几乎从不曾见过,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却又让人觉着害怕。“别让他活着回来,没了他,南溪那才叫太平。”
“是。”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