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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汉西流,亥时未央。

庆州西区,人寂草茂。偶有几声风啸掠动枝杈,沙沙细语,更添几分空旷。

坐落在城郊西区的秦府,此时早已洗去白日的铅华,陷入了一片夜的幽寂。

秦家乃是庆州的大商户,虽无权贵之后,却也通过攀龙附凤,在庆州占有一席之地。

秦家的大公子秦荣,是秦府老爷秦保国正房的独子,因生得风流,姿容出众,从小受尽千宠,性格自是乖戾狂放,高傲不羁。

他自持富贵,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居于庆州,实为一霸,恨得众百姓牙痒痒,却拿他毫无办法。

这夜,秦荣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难眠,一旁的侍妾细声温软道:“少爷,有什么心事吗?”

秦荣一听,内火顿时蹭得老高,他将侍妾推下床,怒道:“我在想什么,是你这贱妇该管的吗?滚出去!”

那侍妾大气不敢出,只得以袖掩面,低头默默轻泣。

秦荣更是烦闷,骂道:“我让你滚出去,耳聋了吗?”

侍妾吓得浑身颤抖,慌忙披上纱衣匆匆离去,头都不敢回。

“可恶!”秦荣一拳捶在床上,狠声道,“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真他妈的活腻了!”

他一想到白日里的那个小孩,就觉得一阵气闷:

“我秦荣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乖乖的投怀送抱的!”他气得将床前的青玉瓷瓶用力摔在地上,巨大的清脆之声惊动了在一旁守夜的家奴,他们纷纷上前在门外问道:“少爷,您没事吧?”话音未落,就听秦荣在屋内怒喊:“给我滚!通通给我滚!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靠近半步!”

众家奴一惊,赶忙退下,这秦少爷的脾气可不是他们能吃得消的啊,还是少惹为妙。

“一群蠢蛋!”秦荣在房里满脸怒气。

是夜,屋内烛火昏黄,盈光摇晃,屋外寒蝉凄鸣,树影殷殷。

秦荣抬头望向窗外的一弯清月,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男孩虽稚气,却神采飞扬,俏丽秀美的容颜···

今日,他闲来无事与一群酒友去碧月阁观景,一进门便见人海如潮,喝声四起,定睛一看,是一个衣着简陋的小儿在那里说书,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正准备转身,却见那小孩回眸向自己微微一笑。

那一笑,美目盼然,樱唇倩嫣,瞬间,自己有种惊为天人之感。

细细品来,那孩童虽不加修饰,看似质朴,实则姿容俏美,堪称绝世。

那一刻,他就有意把他收归己有,宠爱怜惜。可是这小孩非但不领情,反而对自己唇齿相讥,恶言相向,气得他登时火冒三丈,命家仆把他抓了去,可就在那一刹那,这小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死!”秦荣出口咒骂道,“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乖乖听话的!”

他勉强躺下,闭起眼睛,暗暗压下满头怒火···

寒夜料峭,树影森森,半睡半醒之际,已是子时夜深。

忽而,秦荣感到似乎有人在自己耳畔吹风,丝丝凉意,撩动着他的神经。

烦躁的睁开惺忪的睡眼想要开口怒斥,却发现身旁并无一人。

“见鬼!”他翻过身,继续睡去。

就在此时,门伴着“吱嘎”之声被慢慢拉开,一股青烟映着月光,缓缓升腾,袅绕缥缈···

“该死!是谁?”秦荣愤然起身,望向门外。

清冷的银光之下,是空寂的庭院,只见烟云缭绕,不见一抹人影。

“门怎么会开?被风吹的吗?”秦荣纳闷着下床,随手将门拴好。

倏而,他感觉背后蓦得升起一股寒意,冰冷的气息,直钻心底···仿佛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背上。

秦荣大惊,忙转过身,却又是不见一人。

他正大骇,耳边忽又突兀的响起阵阵深沉的叹息声,不时还传来几声女人低低的轻泣···有人在自己耳畔吹风,凉凉的呼吸浮动着他微长的鬓发···

“到底是谁?”秦荣转身大喊,却只听见一声清脆如铜铃般的笑啼···这笑声,仿若来自耳边,又好像来自天际。

桌上的烛台忽被寒风吹熄,室内霎时一片漆黑,只有窗子一角,透过几分月光···

秦荣惊恐的看着四周,吓得退后向墙上靠去,脚忽然不知绊到了什么,狼狈的摔在地下。他正挣扎着准备起身,却听见耳畔一声轻笑:“秦公子···”

声音清脆动听,羡煞仓庚,堪比百灵,如出谷之鸟,天籁空灵。

秦荣惊惧着抬头,可身边并无一人,只有淡淡月光下,股股缭绕轻雾,慢慢幻化成一个娇弱的身影。

“秦公子···”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婉约在一片莹亮之中,恍若透明。

“是···是谁?”秦荣吓得直往后退。

渐渐的,他适应了黑暗,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白衣飘飘,长发垂地的女孩在向他缓缓走来。

“你···到底是谁?”秦荣惊道,“是人是鬼?”

“秦公子···”女孩轻笑,慢慢走入一片月光之中,“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跪在秦荣面前,笑着抬起头。

月光如水,轻洒在她柔美的娇躯上。

女孩笑靥浅浅,美目盈盈,肌肤似雪,唇若樱芬,青丝泻于两颊之侧,别显一番楚楚动人之姿。

秦荣顿觉口中一片干涸。

如此之绝色,本该只应天上有,世间哪得几回闻?

他不由得颤声道:“你···你是谁?是···是鬼···还···还是···仙?”

女孩轻轻一笑,伸出纤如玉葱的手指,微微碰了一下秦荣的脸颊:“你可以触摸到我哦!”

秦荣一听,心立刻宽了大半。

“不过···”女孩忽然一声娇笑,“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眼珠瞬间变成透明的白色,死死的盯着秦荣。

秦荣吓得大叫一声,奋力的向后退去。

“我想告诉你···”女孩的声音已不再是清澈的柔婉,而是带着嘶哑的轰鸣。

秦荣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没有一点武功根基,平时也只是仰仗着家奴作威作福,现在遇到这种境况,自是吓得脑海一片空白,手脚不住的颤抖:“救···救命啊!···救命!”

那女孩忽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脖子,秦荣惊恐得瞪大眼睛,不敢动弹一下。

他颤抖的望着这个没有眼珠的女子,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离。

“我想告诉你···”那女子的脸渐渐向他凑近,肤色苍白的宛若僵尸,“我想告诉你···”她的鼻子慢慢消褪,接着嘴巴也开始慢慢隐去···

“啊!----”

深夜子时,秦府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众家奴一惊,连忙赶去。

“好像是大少爷房中传出的吧。”一人小心翼翼道。

“咱还是晚会儿去吧,免得大少爷又责怪咱们多事。”另一人皱眉。

就在此时,有个小丫头从一旁跑来,惊恐的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大少爷晕过去了,好像被鬼附身啦!”

众人赶忙追过去,纷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气喘吁吁的回答:“我···我刚才听到大少爷房中有动静,还以为少爷要使唤我,就···就想过去瞧瞧···哪知···哪知我一过去,就看见大少爷倒在地上,双眼呆滞,不停的抽筋···嘴里还嚷着什么‘鬼’‘鬼’的,我吓了一跳,就跑出来了,你们快去看看吧!”小丫头说着,声音里还带着丝哭腔。

众人立刻慌了,匆匆向少爷的居所赶去,边跑边交代道:“快去通知老爷还有夫人,快去!”

小丫头连忙点头。

待众人都散去了,她才悠哉游哉的在园中散起步来。

“真有够笨的。”小丫头的嘴角扬起一抹淘气的笑容,她歪了歪脑袋,似无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鬼都是高科技制作出来的,干嘛怕成那样嘛!真好笑!”她随手捻起一朵落花,抬头望向清朗的月光。

透明的银晕轻笼在她绝美的容颜上。

“果然月亮的用处还真是大呢!”她轻笑,将花朵放在一株枯木上,“快过年了,我这样做,也算是为秦府积福了,不许怨我哦!”她对着枯木做了个揖,微微一笑,转身隐在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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