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以前，村子里外出务工的人还很少，多数家庭种田养殖，收入主要就是来自这些。
而稻谷则是我们主要出售的农产品。
我们也不需去找买家，会有人开着小卡车进村里收购。
别人来了，村里一吆喝，周围一片就相互通知，把一袋袋稻谷从家里搬出来。
种得多的便卖得多，种得少的便卖得少，留一些作为自己的口粮。
我们一条村子里种的稻谷也不尽相同。首先有种类不同的，种类一样的也有种得好坏的。别人收购会给不同的价钱。
但是，即使在今天，农产品出售也常被别人压价，那时更赚不了几个钱。
广东每年都刮台风，每两三年就有一股大的往我们这来，那就会减产。稻田位置差的被淹得厉害，运气差的刚好在风的路径上，一大片伏倒。
所以单纯靠卖稻谷是不行的，还会种植很多其他作物，还有养殖鸡鸭鹅猪牛等等牲畜。
不过无论如何，靠着农业收入真的是太少了，所以后来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了，而种田的人越来越少，抛弃的田地也越多。
现在还在种田的，也不指望能赚多少，多是种给自家吃的。
种植稻谷的种种流程，大部分还是人力的，收割则基本上都交给收割机了。有些家庭还是很穷，舍不得租收割车的费用。
另外还有个恶心的事情是，几年前，有些工业转移到我们隔壁村，工业排污排到了我们的河里。
我们就那么一条河，是附近几条村的农业用水主要来源，这样的河水灌溉出的稻谷不知道有多大的危害。
这些稻谷如果被收购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进入那些有份把工厂搬到我们这里的相关决策者的肚子里呢？
基本不可能吧。毕竟这些稻谷就算真被收购了，应该是被列入普通米的行列，怎能进那些人的肚子里？
曾经听说当初工厂搬过来时，隔壁村有些年轻人抗争过的，又听说被关进去了。
虽然是听说的事，但我们自然是选择相信的。
工业排污排到我们灌溉用水的河里，普通村民能有愿意的？
但是最终工业转移事宜一切顺利，工厂建起来了，黑乎乎的工业污水排到了河里。
有一年春节，我骑着电动车在河边溜达了一下，看着那黑乎乎的河面，闻着又腥又臭的那股味，心情实在复杂。
不过神奇的是，河边的那些水稻的模样看起来却还算正常。
这到底是适应了污水的稻谷，还是有其他水源？无论如何，这条河是难以回去了。
我曾与别人讨论，如果有一天离开大城市回到乡下，有哪些优越的地方。自然环境好是我坚信了好久的一点。
但是这些年，乡下的空气水土越来越差，植被和昆虫越来越少。反而我在广州，看到一些河涌在治理，雾霾得到遏制，植物园动物园的生物多样性不断加强。
相比之下，真心感到痛心。而我们村恐怕只是很多农村的一个缩影罢了。
或许，在某些人看来，牺牲一些地方，来提升另外一些地方，总的来说不算什么代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