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目的,是到王家坡挖土豆,王家坡以前住着王烟一家,离村不远,一个来回四十分钟。
原来王烟家在的时候,到那儿去挖土豆还能讨点水喝,自从王烟家搬到村里来,再到王家坡去收庄稼时候,就只能装水带着。
南枝装了满满一壶水,加些白糖,锄头簸箕扔背篓里背着,拎着水壶,想追上刚走不久的爷爷奶奶。
路上,遇到背着土豆回来,靠在土坎上歇息的大伯娘,南枝没打招呼。
突然,大伯娘叫住了南枝,“南枝,你爷爷乱咒乱骂你妈,你晓得不?”
爷爷乱咒乱骂林清?绝对不可能。
一天二十四时辰,除了睡觉,自家爷爷奶奶整天帮着修房子,修圈。
南智平修的房子,就修在路边,村里人进进出出的,都从房前过。
整天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爷爷骂了林清,村里人居然没议论纷纷?
若是爷爷真的骂了林清,村里面绝对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拿自己来说,子虚乌有的事儿,已被传得无人不知。
周边哪个村子的人不说康石组有个不好好读书,乱搞男女关系的南枝?
时不时有生人赶集从门口路过,见了南枝,也会停下来骂几句贱蹄子,放荡货。
所以,只要在家里,南枝绝不出来,真有事必须出门,也会尽量避着人。遇上村里人,除了自家爷爷奶奶,谁都不叫。
南枝停住脚步,面色不虞,一字一顿;“我爷爷没乱咒乱骂过林清。”
“大家都这么讲的,肯定就是真的。”
大家?听大伯娘的口气,这么说的,还不止一个?
“大家都这么讲,你听哪个讲的?”
“我家背后大奶奶。”
大伯娘家背后,是南会家,大奶奶,是南会奶奶。
南枝原路返回,放下背篓,提步走着。
矮墙围着的院里,南会筛着刚打好的黄豆,去壳留豆,豆壳喂牲口,豆子留着吃或卖了换钱都行。
南会奶奶着一身青蓝色的衣裤,脚上一双青色布鞋,坐着带有靠背的椅子,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颗一颗数着。
村里两人信佛,供观音菩萨,一个是村尾南大爷母亲,南枝这一辈的,称曾祖。另一个,则是南会奶奶,南枝这一辈的,叫大奶奶。
手里珠子拨一颗,嘴里就要念一句,念的什么,除了念的人和观音菩萨,没一人知道。
南枝问过曾祖,曾祖说这叫数串,口里念什么,不能讲给平常人听,倘若讲了,观音大士会发怒。
南会满满一筛子壳和豆,壳被筛出来了,只余黄豆圆溜溜滚着。
“南枝,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牵着口袋。”
装好豆子,南会搬两张小矮凳出来,一张自己坐,一张递给南枝。
“你家土豆挖完了?”
“没。”
“那你还有空来我家。”
“有点事想问清楚。”
什么事需要在中午一点来问?南会不解,却没看到自己奶奶听到这话,数珠子的手一抖。
南枝没解释,目光转向数串的南会奶奶,开门见山。
“大奶奶,我听说啊,有人说我爷爷骂林清,这事你听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