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痛处,南会奶奶暴跳如雷:“你有脸说我,你南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一中读书,我呸,都不晓得被多少人睡过?身子都被玩烂了,就是一个贱人胚子,破烂玩意儿,你也好意思来我家。从今天起,不准踏入我家半步,赶紧滚,别脏了我家大门……”
骂声还在继续,后面的,隐约听不清。南枝面无表情的走着,紧捏的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捏着的衣角,被血浸得鲜红。
伤口上撒盐,莫过如此。来的时候,明明知道被揭伤疤多疼,南枝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不过别的,只因被污蔑的,是自家爷爷。不是说,自己在乎的人自己守护吗?
顶着异样的眼光,被人骂,被人羞辱,南枝真的不在乎吗?那些难听的话语,天天听着不痛吗?
不,不是的,南枝是个人,五感俱全,心思敏感细腻,知道痛,知道在乎啊。
被骂放荡货,被骂贱人,骂婊子,难听无比的话,通通在乎。
在学校的时候在乎,在村里,同样在乎。被同学议论纷纷,难过有之,虽痛却能忍受。被村里人骂,被村里人疏远,难过且痛。
村里人,自南枝懂事起就熟悉无比,走到谁家吃到谁家。
同样,伤南枝最深的,亦是这些最熟悉的人。
这段时间,南枝躲着人,没有大哭大闹,歇斯底里,仍旧吃着饭,做着农活。
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没人知道,看不见的内心深处,早已溃烂成殇。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面对异样的眼光,熟悉的,不熟悉的,眼里全是质疑、否定,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情绪?真的做到平静如斯?
不,不是没有情绪,不是不想哭,不是不心痛,只是强忍着一切罢了。
南枝不能在家里哭,因为自家爷爷奶奶同样受着委屈。南枝知道,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一点脆弱,自家爷爷奶奶的担心焦虑便会加倍,所以南枝还是笑着,不想让家中两老担心。
许家酒席过后,南枝不记得,多少次听到过自家爷爷奶奶叹息?也不记得,自家爷爷奶奶多少个夜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次数?更不记得有多少次,自家爷爷奶奶被人指着鼻子质问,怎么教的小孩?更有甚者,南枝记不清多少次看到自家奶奶躲起来抹眼泪了?
面对这一切,南枝不能哭亦不敢哭。
心里的痛楚,亦不敢发泄,只有压着,压着,再压着。
快压不住的时,抬头看看天空,看看太阳,仍由太阳照着,等太阳将脸上泪迹晒干。
南枝张开手掌,仍由阳光穿过五指,微微握拳,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捡起放在地上的工具,拎着水壶,抄了条没人经过的小路,得去王家坡,挖土豆。
王家坡,高大的玉米杆子虽滤掉毒辣的阳光,但经过几个小时劳作的人啊满头大汗。
南爷爷和南奶奶在土里坐着,背篓里是装好的土豆。
南奶奶擦擦汗,“老头子,我这心里,堵得很。这老天爷不公正,那些个腌臜事,怎么尽让南枝这丫头给遇上了呢,她还是个孩子,能受得住吗。还有南智平和林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啊,他们还不如不回来呢。”
南爷爷抽口旱烟,“我跟你讲啊,不管什么话,都不准在南枝面前说。”
南奶奶叹口气,“唉,我心里堵得慌,也只敢趁着枝丫头不在,才和你说说。”
气氛一度沉默,南爷爷抽着旱烟,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