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了一昼,图辛始终提心吊胆,草木皆兵,湫时越看他越觉得他那双惊慌不安的微微泛红的眼睛和白兔一样,惹人怜爱,多看几眼甚至觉得他要是个女子应该也有三分媚色。
图辛被湫时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慎,每次对上眼都要万般躲闪,在湫时眼里更添娇羞。芷渊心若明镜,尽管湫时假装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亦是笑而不语的应付过去。
入夜,抬头便看得到汀江上空漫天璀璨的繁星,沿岸滩涂边有歇息着的船家渔火。两岸的荫弊在夜色下漆黑一片,只有高大的树木顶端泛起淡淡的皎洁光辉,江水粼粼,水流湍湍,偶尔会有野兽穿林而过的扑簌声。
船上点起了照明的灯笼。灯火葳蕤,似一层暖黄色的薄纱,笼罩住了立在桅杆边的芷渊修长的身影。湫时踱步到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船行划开了雪白浪花,有几滴落在她面上。
湫时抬头看天,密布的繁星,或明或暗,都在天的那方闪耀。
“这星星比涪陵山的好看多了……”湫时拉住了桅杆,忍不住慨叹。
芷渊偏头看过去,她仰着头,面上挂着少女娇憨的笑容,眼角眉梢似叠锦流云,看星星像孩童看到未曾见过的糖果那样新奇。
他有些疑惑,微蹙了眉思衬。
湫时余光里有他看过来的脸,于是回望他,轻轻解释:“涪陵山常年是雾,看不到这样的星星。”凡界的涪陵山自然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星罢,她未认真去观察过,但也可以想象出来,可仙山涪陵,历来笼罩在仙雾里,到夜里月光格外皎洁,蒙了雾气更添神秘,可看星星却总是隐隐绰绰。
芷渊挑眉,而后缓缓点头。
图辛拿了两件墨色披风出来,递给芷渊一件,“公子,夜风有些凉。”
芷渊颔首,接过拿在手里,图辛欲把剩下那件递给湫时,可乍然抬头,只见湫时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星星点点的莫名激动与好奇,看起来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些。
图辛被看的一个激灵,手伸到半处顿住,不知是递过去还是缩回来好,蹙着眉有些踌躇忐忑,最后心一横,递给湫时接住,轻道:“姑娘披上,吹久了夜风容易着凉……”他语速都有些偏快,话音刚落便像在躲避什么一样迅速掀了帘子钻到船厢里。
芷渊看着湫时,她还带着好奇与莫名欣喜的目光在与他略带探究的目光对上之后蓦然收敛,不由失笑。
“图辛乃是我奶娘的侄子,”芷渊突然开口,“我自小与他一同长大,待他如亲弟弟。”他声音平缓,像在叙述一个故事。
湫时原先竖着耳朵听,以为可以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结果发现他语气里有解释与无奈,面上便有些窘迫,她掩饰的挠了挠头发,搬弄了一下有些松动的白玉发冠,干笑两声:“哈……甚好甚好。”
芷渊垂眸看她,“明白了?”
湫时更显尴尬,又摸了摸鼻头,点头道:“自然,自然……”
她额前散落了几缕碎发,脸上泛起了轻红,始终低着头,却还故作不经意的抬眼偷瞄他,一颦一笑中流露出小女儿的媚态,和一只偷食被抓包的小猫一般。
芷渊轻笑,温暖干燥,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便落在了她的头上,“湫时,你真像只猫。”
湫时怔愣,还未有所反应,他的手便又轻飘飘的落下,背在身后,目光也重新落在远处映衬着月光,粼粼的汀江水上。
大胆!湫时瘪嘴,一介凡人居然敢摸她的脑袋。不过她也实属猫性,表面不愿意,可这样被挠一挠脑袋,却还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