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茹看着眼前这个似梦似幻的男人,说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恨。
若说爱,爱怎会让人如此难受,若说恨,若他能让自己常伴左右,她也就满足了。
现如今,她跟他不过才解除双修月余时间,他竟然又这么迫不及待地寻下一个。
他对她,是真的毫无一丝情分。
她听着子沫低声诉说着今日楼中来了个天赋极佳的少女,恐能符合少尊的要求。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一些灰败,“少尊,子沫所说的人,不知您可愿试试?”
“权且如此罢。”木秋不再多言,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挤在门外的一众人等都吁了一口气,蝶意楼中的寒意也迅速褪去。
白茹勾起唇角,有些自嘲自笑,仿若呓语:“他竟宁可取一个无名小卒,也要舍了我……”
子沫依旧跪着低头不语,眼前的裙摆微微一动,楼主离开了,而就在刚才的那片玉石上,却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是泪。
等到蝶意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祥和,子沫才起身来。
她不知自家楼主怎么了,整个人明明没怎么变,却突然黯淡了。
她到了楼外,见到了那位苏小姐,便上前致歉:“适才楼中出了点状况,还望苏小姐见谅。”
苏流月摆了摆手,“刚才的事情我也瞧见了,仙女姐姐不必自责……那我接下来还需做什么?”
子沫微微欠身,笑答:“苏小姐见谅,今日楼里出了点事情,有些不便。不知过两日小姐可有闲暇,届时再过来,小仙再引您去见楼主。”
“唔~那也好,那……我这就走了?”
“苏小姐。”子沫赶忙喊住她,“您若愿意,小仙引您在这蝶意楼四处看看可好?”
苏流月瞬间笑靥如花,频频点头。
蝶意楼共分五大场,分别是道籍券书场、演武场、静修场、丹药场、授道场。
道籍券书这一块便是各类道法书籍,有放在书阁的,有刻在碑铭上的,也有化为玄文,只得有缘人才能从物件上领会到的。
演武场中便是各位道修者互相切磋论道的地方。
丹药场中各种珍稀药草应有尽有,有些是无偿供道修者自取自用,有些则是需得用相应的条件换取才能获得。
授道场便是有德高望重,道法高深的前辈讲课,又或者给道修者解惑。
总之,苏流月跟着仙使转了一圈,真个是开了眼界。
“苏小姐,您可喜欢这蝶意楼?”
“那是自然。”女孩儿望着这如仙如梦的道场,心里头那份激动尚未平静下来。
子沫突然俯首欠身,“还请苏小姐救蝶意楼一救?”
女孩儿脸上依旧挂着笑,但有些不自然,“仙女姐姐,您这是……”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子沫如实道出,“不瞒苏小姐,先前蝶意楼接了青冥少尊一桩单子,少尊更是奉上了极为丰厚的礼封。按照楼中的规矩,若是在期限中做不到客人期许的那般,便是要退回礼封,并且加倍赔偿。”
女孩儿微微一顿,“这……我能如何?”
按照子沫的意思,适才在楼中,她举荐的就是苏流月,而且少尊还应允了。
“什么?”蝶意楼会不会太不严谨了,整个大定朝是没有道修者了吗?还有那个少尊,他不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怎么也会答应?
“苏小姐天赋奇佳,又有名师指教……说起来,少尊的师父千石道尊同姜先生的师父夜陌子道尊,还是至交好友。”
苏流月恍然,难怪要举荐她了。敢情这蝶意楼是要借这层关系……
只是……
“我虽愚钝,但也明白自己同少尊的修为差了不知多少,这么贸然前去,只怕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给蝶意楼招了麻烦。”她摸了摸鼻头,小声说道:“那少尊看起来并非和善之人呀……”
“苏小姐放心,其实……这件事情,若深究起来,反而是蝶意楼的不是。”
苏流月“唔”了一声,“仙女姐姐何出此言呐?”
子沫抬眼望向女孩儿,“彼时少尊有言,蝶意楼只需尽人事即可,倾力为他寻双修之人,若彼时他仍不满意,礼封不退,他亦绝不苛责蝶意楼。”
苏流月点了点头,这么看的话,那青冥少尊也算是个讲情面的。
子沫叹了一口气,“这本是最好做的一桩单子,偏偏楼主千挑万选,却始终定不下合适的人。如今期限已到,少尊早派人前来提醒,楼主依旧无甚动作,才有了今日之事。”
女孩儿勾了勾唇:“瞧着是因为白楼主太过仔细了,不肯随意交了单子。”
“却也不是。这其中明明有几个是合适的……”子沫说完方知失言,又赶忙说道:“届时小姐若去清欢水榭,蝶意楼必定遣人护送,少尊德高望重,也定不会为难小姐的。”
就在苏流月摇摆不定开始犹豫的时候,子沫轻挥衣袖,两人面前就浮现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珍宝珠玉、机关奇巧、灵丹妙药、玲珑法器……
“烦请苏小姐前去清欢水榭一趟,蝶意楼必有重谢!”
女孩儿看了看这满目的宝物,咬了咬牙,气吐如兰,简洁明了地一锤定音:“成交!”
……
苏流月出了蝶意楼,织菱忙迎上去将手中帽帷递给了她,“小姐,可着现在外头人不多,我们赶紧走吧,还好您露面的次数也不多,不去想这一回的事情,就好了。”
女孩儿挑了挑眉,也不解释,反正今日她也算见识过里头了,已然不虚此行。
*
顺泰四年八月初一这日,皇都城中又多了一名结丹期的女孩儿,曾是苏府上因病鲜少见人的嫡女,此事就如细沙入湖,荡起了一丝涟漪,却终究不曾掀起什么风浪。
只是,当姜漓在观星阁听到暗部呈上的消息时,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你让苏五小姐去的蝶意楼?”
白辰“嗯”了一声,倒是爽利地承认了。
“呵,我千方百计地将她交于你,助你探寻相府中的端倪,你竟就这般将她曝露出去了?”
“师哥,大隐隐于市……”
“少跟我来这套,现在我可不想跟你辩法。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白辰双眸低垂,望着面前的桌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