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理说,这宴场中,该是没有风的,整一个都是国师亲自布置的法阵。
但是,那发带飘飞起来又落下,偏偏又像是被风带着一般,没人知道它最终会到哪里。
“啊,要飘去女眷那方了!”
“不会不会,瞧这走向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有几个少年郎捏着拳,双眸定定地盯着那发带飘的放向。
“可……”有一女孩儿将自己的帕子抛起来看了看,发现竟是直直落了下来,“这场中明明没有风啊。”
“傅小姐,这可不是因为风,是法力。”
“哦?”执金吾家的小姐向来喜欢诗书琴画,对道法却是一窍不通,“那便是我不知的领域了。”
……
苏流月也是看了几息,毕竟众人都在看。
仰了一时脖子,她便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算是歇了歇。
过了一会儿,男眷那边发出了惋惜的声音,她再看,发带却是往她们这边来了。
这下子,女眷这边又是热闹了。
然,发带终究还是要落地的,这个过程其实不长,众人却像是经了许久。
便是连高台上的那些贵人们也在关注着。
关于此事,反倒是白辰心中明镜似的,从一开始,他便知道那带子会落向何处。
阵法是他设的,他很清楚其中的法力分布。此处的结界不同于荼蘼界那样的完全结界。
完全结界便是指其所有的一切都是施法者创造出来的,一旦进入,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此处的结界委实是真真假假,混搭在一起的,一草一木多是实物,本就是宫中有的东西。
至于这些案桌,这场中的凉意,却是他结合了冰萤珠的力量,形成的。
如此,若不想衔接之处显得突兀,何处法力需得稀薄,何处需得沉厚,都是要经过细细编排的。
由此,少尊将发带抛上半空时,白辰便惊诧于那发带上所施加的法力。
若他猜得不错,法与法碰撞之后,那发带最终所落之处,便该是在那里……
“史公公,发带可是落在了本宫两位妹妹中间的位置?”问话的是淑妃娘娘。
史明领命往前走了一段路,又踮起脚看了看,忙欢喜地回来禀报,“回淑妃娘娘,您看得一点都不差,正是落在了苏府两位小姐之间了。”
众人唏嘘之间,木秋轻勾唇角,毅然向那位次走了过去。
“这……”苏流月看了看蒲团旁的物件,又看了看那人,脑子里一片空白。苏流忆自然也瞧见了,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正了正身子,却是低着头瞧案桌上的点心。
木秋在两人之间站定,倒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带子恰好在两位小姐中间呢,这该如何判定呀?”绯烟从高台上跟了下来,她的气质高贵冷艳,瞧着热烈,却自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不若少尊重新抛一次吧?”
她正要去拿地上的发带,却被一股柔软的力困在了原地。
“无需麻烦了,落在这位姑娘这边的带子,叠成了几段。”他望向苏流月,“还请姑娘分赐半座,可好?”
苏流忆忙转头看了看发带,靠近她那边的缎带只有单薄的一段,而落在五妹妹那处的,却是叠了好几段。
苏流月两手捏了捏蒲团的边缘,过了寸息,她抬头答道:“这蒲团不大,像是坐不下两人的。”
木秋遮目纱下的双眸定了定,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轻笑。
男子翻手之间,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蒲团便落在了女孩儿身侧。
“少尊,人家可是小姑娘,我早就听闻这大定的神灯节,对这尚未出阁的小姐们,可是意义非凡的。”绯烟仍旧不依不饶地劝说着。
“本尊乃方外之人,且言语既出绝无反悔。”木秋神情淡淡,只说了这一句。
如此,绯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亦不敢再多言。
到了此时,众人除了艳羡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晚宴照常继续。
然而,苏流月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这儿似是被打上了聚光灯,场中的人不看演绎,倒总是往她这儿看。
此刻台上正巧轮到了那位叫曲清歌的姑娘,她仍是演绎扇舞。
她运气行至半空,随着琴曲同时舞动大红扇子和红色的绸缎,两样技艺双管齐下,着实让人大饱眼福。
不仅如此,如此舞了一会儿,正在大家有些瞧够了那几个动作之后,她竟幻化出数个自己……
“幻术?”
台下有人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校尉府上的小姐竟会幻术?一个两个……竟然幻化了五个!”
台子半空此时足足有六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壮观程度相比之前,更胜一筹。
那六个人经了几轮移换,台下的人竟都分不出哪个才是真身了。
“曲小姐的幻术这般如火纯青,修为定是至少结丹期了!”
是的,若没有元丹,如何支撑这样的法术。
“月小姐……”
“嗯?”苏流月乜斜了一眼悠然看演绎的人,自己却不由正襟危坐,下意识地托起杯盏呷了一口茶。
“你说,这六个人中,哪个是真的啊?”
苏流月定神看了看,发现站在最左侧的那个人与别的不同,身上萦绕着一股清气。
于是,她答:“左侧那个。”
“哦?为何?”
女孩儿有些不耐烦,她侧过头,但看到对方那张绝美又无辜的脸,又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少尊你觉得哪个是真的呢?”抛问题这种事情,可不是比回答简单多了吗?
当谁不会似的。
“左侧那个。”木秋微微一笑,答了话。
他能看出真假,并不奇怪,这样的幻术,在他眼中,就像是玩儿一样的,便是他闭上眼睛,只凭念去感受,也能知道哪个是真身。
这不是技巧的问题,而是实力差距的问题。
但是,他很好奇,月小姐又是凭借什么看出来的。
没几天前,她还跟台上那位的道行相差不多呢。
曲小姐最后又用幻术创了一面朱红色的扇雕屏风,赫然立于半空。
琴曲止,她便从半空御行而下,如仙子下凡,衣袖翩翩。
“红色真衬她。”苏流月不由赞了一言。
木秋看了看身旁之人,披风之下的衣衫,也是红色。不由惊奇,原来如此。
他一直觉得面前之人今日极为亮眼,竟是因为穿了一身红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