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镜子里的人和我极其的相似,但却又和我相反。
你说,做到极致的人,才能拥有极致的掌声。
是该要有多巧合,才能与你相遇。
老天总是会偶尔厚道一下,拉一把在悬崖挣扎的你,让你觉得,有希望,能爬到这悬崖上去。
后来每当圣玲想起,那时的林深,如同那天的午后,阳光初晴,吐露焦丝,温暖的让人产生了错觉,当然,也包括圣玲自己。
多年以后,林深带着圣玲,在去A市看灯火的动车上,圣玲看着坐在旁边的一位姑娘,正听录她即将要听写单词的语音。
“phenomenon”
“这个发音不对哦,”圣玲轻声的说着,凑过头去,开始纠正起那个学生的发音。
林深看着圣玲的长发垂直而下,想起雨过之后的那个午后,林深把圣玲要会考的口语练习,录入在圣玲的手机里,让她能类比之后,改正自己不那么标准的口语。
那时的他说“笨鸟先飞早入林”
其实,那时候的林深,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早已微微发红。
只是,那时候的她,依旧都不明白,依旧是乖巧的,收起手机,戴着耳机开始听那段录音。
你说,是谁给了谁心动,又是谁,告别那个响午,和影子说了声再见,从此以后,便是万劫不复了。
林深转过头去,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
陆萬,你看,曾经从Y市到A市,需要坐4个小时的大巴,现在动车只要40分钟就能到了呢。而这样的转变,只需要5年。
5年,我们好像有了太多变故,都快认不全自己的面目。
但是啊,我依旧是幸运的,你看,我的身边,至少还有我的丫头陪着我。
和谐号的动车依旧像预定的轨道行驶着,谁都会有目的地,谁都会下这趟列车,谁,都会说再见。
晚饭前,圣玲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接她一起去外婆家吃饭。
外婆家?当然是小恩的外婆家了。自己的外婆,哪里还在“家”。
“爸爸,我和陆萬他们,晚上约着一起去外面吃呢”圣玲看了一眼低头在刷考题的林深,委婉的拒绝了“小恩已经很久没有见妈妈了,还是多陪陪小恩吧。”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何必再不看眼色的挤进去呢。她自小就知道“知分寸,看脸色,客套话,意思意思”这些词的含义,外婆常说的血浓于水,让她时刻都记得,不一样的血液,再亲近的人,都是“外人”。
你说,不应该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挂完电话后,圣玲才发现,林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刷题,正歪头看着自己。
“怎么......怎么了么?”
林深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的小时钟。“走吧,和陆萬一起去吃饭。”
Y市的天气,是地道的南方气候了,一到晚上,纵使白天有多暖的太阳,都会在暖光落幕后,变得格外的阴冷。此次去山上看夜景,圣玲早在出门前,就把自己裹的像粽子一样。
“你还好么......”林深看着圣玲的“全副武装”的样子,就像是遇见了外星人一般,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副厚重的镜框。
“感冒了,穿多点总是安全的”。她带着鼻音,闷闷的说。
林深莞尔,收拾好书桌上的练习本,单肩背包,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拨着熟悉的按键,然后把听筒放在耳边。
这一连串的动作,其实再平常不过,只是,她却看的出神。
你说,好看的人,是会自带光芒,照进别人黑暗的心,焐热了别人炽热的真诚。
天已经开始变的昏暗,耳边却依旧可以听到隐约的鞭炮声。节日里,哪个不热烈庆祝呢。
元旦的夜反而没有昨天热闹了,一个时代的跨越,往往会比另一个时代的到来,来的更加兴奋。
圣玲喜欢夜晚的城市,喜欢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影子,喜欢灯光下,人们娇纵百媚的身影,喜欢迷离的眼睛里,可以挣脱现实的拘谨。她喜欢黑夜,喜欢黑夜里,那似有若无,让人模糊不清的态度。
“你喜欢吃红薯么”江边的冷风吹的脸有些刺痛,圣玲看着一旁的大爷蹲靠在铁桶旁,想起了那个圣诞夜,和陆萬一起吃的红薯。
林深转头,刚想回答,才发现人已经走到了对街。
圣玲掏出了自己的小钱包,买了5个红薯,一如既往的,留下一个放在铁桶旁,轻声说了句话,然后就乐呵乐呵的跑向了林深。
“和他说什么?”林深一手接过塑料袋里的红薯,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递给圣玲。
“新年快乐”圣玲悄声对他说。
林深有点哑然,疑惑的打量了下圣玲。
“给我一个最小的吧,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大的”圣玲想从林深拿着的袋子里,重新拿一个小的红薯,“萬萬胃口大,不知道最大的两个,够不够他吃”她依旧小声的嘀咕着。
“拿着”林深有些执拗,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固执的把最大的红薯放在她的手心,细长的双手突然包裹住她的手“可以暖手”他说。
圣玲楞住了。
其实江边的冷风灌的她早已没有了知觉,但是被林深的大手包裹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心,还有微微的细汗。
原来飞蛾扑火,仅仅是因为想要光亮和温暖,即便结局会是被烈火泯灭、
留恋的味道,贪婪了欲望,滋长了恶念。
“我把红薯和手放口袋里吧,这样手和红薯都能保暖”她笑的殷勤,讨好似的和他说。
“随你”林深依旧恢复原来冷漠的淡然,看着江边的风景。
他们之间,依旧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不疏离,也不亲近。
灯火阑珊,才需要月的称景;就像是烟罗书里写的那样,不沉沦,不随波逐流,就此沉睡在此。
陆萬赶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街道两边的灯光,早已亮的通车,又是一个新的时代,又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等很久了吧,”陆萬从背后突然搭住两人的肩膀,“饿么?”
打破了原来那安静的等待,抽离了时间也抓不住的小尾巴。
“没,喝西北风已经喝饱了,估计今晚的夜宵都吃不下了”林深依旧是冷幽默的怼着陆萬。
“嘿嘿,我们等你的时候,已经吃过红薯了,”圣玲把还有一点余温的红薯从口袋里拿出来,“还有温度呢,特意给你选了两个大的红薯,给你留着”
她像只献宝的狐狸,笑颜弯弯的摆着媚态。
“林深,你看你看,我家兔子比你贴心多了”陆萬依旧是大咧咧的说着,一把搭过圣玲的肩,把红薯放进自己的书包里。“走吧,晚上吃满汉全席去”
当然,陆萬说的满汉全席,不过是隔着这条江两条街的一个路边烧烤店。
“哟,小子,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店老板老远就看到了陆萬,大着嗓门打着招呼。
“新年快乐,这不是新年第一天就来捧你的场了么”陆萬笑嘻嘻的走过去,一把把搭在肩上的双肩书包放在一旁的塑料桌子上,颇有一种卫生局的才视察的阵势。
“这姑娘面生,你小女朋友啊”老板把一只熟料篮子递给圣玲“使劲吃,看你这么瘦。”
“去去去,烤你的串儿去”陆萬打发走了老板,“想吃啥就点吧,今天我请客,他家的烤肠是真的很好吃”
“我都可以,”圣玲有点拘谨,倒不是因为怕花陆萬的钱,而是被老板刚才那句“小女朋友”吓的魂还没缓过来。
“很热么,”林深突然探过头来,细碎的刘海,只能遮住一小半的额头,比起陆萬,总是喜欢把他好看的星星眼,藏在细碎的刘海里,林深反而是喜欢干净的短发,一脸的正气,却也让人畏惧,“脸这么红”
“没,没,我......我忘记吃药了”圣玲慌乱的转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药丸,胡乱的塞进了嘴里。
陆萬已经开始在冰柜里挑选自己爱吃的食物,转眼已经把一个塑料篮子塞满了。
林深看到篮子里装满的烤肠,无比怨念的说“至于么,对烤肠这么情有独钟”
“好吃嘛,他家烤的烤肠,那可是一绝,至少我在Y市,是吃到过最好吃的了。”
陆萬总是把这种行为,叫做“专一”。
“我也喜欢吃烤肠”圣玲把一次性筷子放在陆萬面前,看着两人僵持不下,突然开始为陆萬找台阶。
“你看看,我家小白兔,也要吃”陆萬可得意了,突然老泪纵横的想要惆怅一番,以前他和林深一起的时候,林深的“好口才”总是会两句话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后来他们中间加了一个圣玲,他和林深的关系,就成了演相声的角色,圣玲成了他们的观众。
谁成为了谁眼中的观众,谁又成为了谁的景色,又是谁,偏袒了谁。
这中间,他们中的三人,好像谁都不能说明白。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故事总是夹杂着五味杂陈的幽默感,反复的冲击你的灵魂。有时候,你能看懂自己么,你又能看懂别人么。
甚至是内心深处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像,谁都不能给谁一个答案。
再后来,那天他们是怎么吃完一篮子的烤肠,怎么带着啤酒上的龙泉山,怎么在细雨微风中,看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怎么拉开易拉罐的环,用啤酒的气泡,充斥着口腔,泯灭了眼中的希冀,多年以后的林深和圣玲,都像是被酒精冲没了记忆,谁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天,夜微凉,细雨飘,微光下,三人齐。